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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與富人組織有什麼關係?」
女子開口問聲,這一刻讓兩個大男人都遲鈍了幾秒鐘。
藍傑爾皺了皺眉,「妳不知道我的身份?」並不是他想炫耀,而是當真困惑;如果要執行刺殺任務,不就應該要相當確定自己下手的目標身份嗎?這女的到底是怎樣?
而且富人組織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存在於空中城市的不是嗎?
空中城市之所以可以發展起來,這個富人組織也是貢獻了不少開發金費,與魔法師們一直維持著合作關係;以至於空中城市也幾乎都是富人組織的商業領地,要想上空中城市全都需要繳錢給相關單位,但所有人都知道錢最後就是流向那個組織。
平地的世界雖然也還是有權貴,但已經逐漸被空中城市的人歸類為貧民窟或落後的舊世界。
『富人組織』並非那些人給予的正確名稱,而是天空之下的地面如此稱呼那個組織,組織實際上的名稱並沒有被證明或正名。
「你有在接富人組織的任務嗎?」
「⋯⋯。」聽著女子的問話,藍傑爾真的已經幾乎不確定自己到底現在是遇到什麼狀況?但手邊壓制的力量還是沒有放鬆。
「喂!妳突然出現要殺藍哥還不知道藍哥的身份嗎?!我們才不會接那種腐爛組織的鳥委託咧!」
一旁的法堤就像理智線一時斷掉,靠近了幾步極為不爽的對女子喊聲。
藍傑爾抬眼看他,一秒才想到他也是地面權貴,富人組織在他們眼中是相當腐敗沒內涵的群眾,富人組織的存在,就像是在嘲諷貴族們。
女子目光也朝向大聲說話的法堤看去,「所以你是他的跟班嗎?」她對這個人的臉孔完全沒有任何資料可以確認,但來之前有查詢過五騎士的資料,還是知道他這個人的身份。
「哈!?」
「所以妳的目的是富人組織嗎?」聲音故意放大了點,藍傑爾稍微鬆了鬆自己的力道,並且起身與她保持了距離。
「藍哥!?」法堤失聲大喊,與剛剛劍拔弩張的樣子完全不同,並且趕緊又往可以掩護的地方躲去。
「妳只有一個人嗎?」
不管那人,藍傑爾又繼續問。
他不怕女人又有動作,因為風咒還在持續。
女人拍著身上的沙子,面癱的臉依舊沒有表情,無光的雙眼也依然沒有可直接辨識的情緒存在。
「對,能自由活動的只有我。」
簡單說著兩人一時意會不過來的話,女子伸手從披風內裏掏出一張照片,舉手向藍傑爾,「你在前幾週有見過這個形象的女生嗎?」
照片中的女子與現在在他眼前的女子的臉幾乎一樣,但不同的是髮型與服裝,照片中的女子髮色為深褐色,綁著低馬尾,身著華麗的洋裝,頭戴一頂與洋裝一樣顏色的大遮陽帽,這種樣子完全是貴族會身著的服裝打扮。
「妳的親人?」看起來很像是雙胞胎。
「請先回答我,你對這個人有沒有印象?地點可能在先前海上的聚會。」
「⋯⋯她死了嗎?」藍傑爾對女子幾乎沒印象,但卻對發生的事情相當清晰;如果是船上的聚會這件事,那可能凶多吉少。
「不算完全死亡,這是我。」
收回照片,女子回答。
這下又讓兩人多加了疑惑。
「我失去了這部分的記憶,但既然我當時有在這艘船上,那就表示有富人組織也在這場聚會中。」女子將視線再轉回看著藍傑爾,「因為再次醒來,你是我記憶中最後見到的人,所以我必須要來確認你跟富人組織是否有關聯。」
「所以妳的目的,是要追殺富人組織?」
法堤不知哪來的勇氣,提聲發問。
「是,而且要將他們的秘密部門趕盡殺絕,現在幾乎已經是最後了。」
女子的回應相當直接,一點遮掩的說詞也沒有,這讓藍傑爾幾乎相信這個人目前說的話,沒有一絲謊言。
「當時身份高的全都在沒發生事情的那艘船上,妳當時應該是在另一艘船上吧?」
「嗯,當時我正在追他們的高層,但應該是碰上意外所以當下沒有成功。」女子說這段話的時候,依舊沒有任何思考的樣子,彷彿她記得很清楚,只是記憶被切散變成相當多片段。
「啊⋯⋯妳是他們暗殺部隊的機器人嗎?」
說及此,藍傑爾才終於明白地意識到這件事情。
法堤一聽,臉上的表情再次驚訝了起來,而且還有些驚嚇感,離開掩護區,他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難道妳,是⋯⋯亞蕾娜!?」
不可思議的再次喊出聲,他都覺得自己超沒禮貌,但真的沒辦法,因為『亞蕾娜』在他們的武力情報網中相當出名。
被喊出名字的女子也有點驚訝,原本冰冷的雙眼終於換上一絲情緒,就像是溫暖染上了無生命的岩石般,散發出只屬於她的光芒。
這下換她有些遲疑地將目光來回在兩人身上看著,一時表現出很不知現在是什麼狀況的感覺。
「所以前陣子有傳聞某處高級聚會場所的賓客全都被暗殺的消息,是真的嘍?」
看著女子,藍傑爾覺得有些意外,原本他相當質疑這則消息的真實性,畢竟那個聚會的地點及參與人士幾乎都是富人組織相當上層的人們,聚會地點也是相當保密;所以消息出來說參與那場聚會的人全都被暗殺,他基本上只是聽聽,直到現在這一刻⋯⋯看來,是真的了。
亞蕾娜眨了眨雙眼,「他們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聽著亞蕾娜的話,法堤轉眼看看藍傑爾,藍傑爾回眼看他,立刻明白並同意他接下來想說的話。
「如果妳最後有印象是藍哥的臉,那妳當時追查的事件可能跟我們在追查的一樣⋯⋯啊。」話說一半,他這才想到她是要追殺富人組織,那這件事除了是富人做的之外,她應該也走錯船了?
「可是⋯⋯妳會有可能,走錯船嗎?」她是經驗豐富的刺客,有可能嗎?
聽進法堤的話,亞蕾娜思考了一會,「不可能走錯,只有可能中途有事件讓我分心了。」
「活死人對吧?妳如果有見到過我,那應該就是這件事了。」
藍傑爾接話,「說實話我們沒有太多餘的時間跟妳在這邊耗,我們也可以跟妳說抱歉,妳要跟我們討富人組織的情報,我們真沒有,但是我們在調查的事件,透過妳剛剛提供的線索看來,是幫助我們釐清了很大的重點。」
亞蕾娜轉眼看向藍傑爾,她沒有說話,而且她可以從他們的身上感受到自己似乎已經被暫時信任,因為他們將剛剛設下的咒術解除了。
「如果我們判定沒錯的話,妳可以跟著我們這趟調查一起走。」
×
踩了踩沙子下的石塊,法堤抬頭回眼看還在不遠處建築殘骸上偵查的藍傑爾,及站在他藍哥身旁的女子。
唉,他藍哥真喜歡帶著不相干的人一起出任務欸?前一次是霗茲,這次是暗殺部隊的武器?他並不是相當放心有這種人跟著,因為對方被機械的程度超過七成,情緒上也無法真的可以用肉眼或感受去判斷!
再說這種刺客要動手的話可是毫不猶豫啊,害他現在時時刻刻都提心吊膽的;啊啊~真希望趕快調查完回去⋯⋯這種地方他本來就不想多待,現在更想分分鐘就用飛行石回去。
“活死人”自幾週前海上事件開始後,似乎在世界各地都有相關的目擊報告,前陣子去的小鎮,以及現在來到這的沙漠。
本來有目擊情報稱位在這片沙漠中的村子也有出現,但、那個村子實際位子在哪?有沒有明確的座標?這些情報來源都沒有提供;可是現在搭上了亞蕾娜,那藍哥的意思,可能那個“村子”就是空中城市了。
抬頭望向強烈的日照天空,因應風沙的眼罩及口罩不斷悶熱著他們,法堤突然滿心佩服可以在這種環境中生存的人們;雖然他們已經移到天空中了。
「如何?」
見藍傑爾將舉在雙眼前的雙手放下,亞蕾娜好奇的問了聲。
目光維持在遠方,藍傑爾思索了一下,「我們還是需要找到通往空中的地面作業地區,空中城市的高度不是我們用自身的簡單術式就能抵達的。」
「誒~我還以為傳說中的騎士可以輕易的招喚魔物幫忙?」
亞蕾娜不在乎的回應。
「可以做到那樣是魔法師了,騎士可是物理系的啊?」不知為何她那樣說讓藍傑爾覺得太好笑,「反倒是妳,身為機械生命體,難道沒有更好的方式可以飛在空中嗎?」
「那需要組織提供裝備才有辦法。」
然後現在的她,正在追殺組織的高層們。
低眼看了看女子的側臉,藍傑爾沒有回話;畢竟也不需要多說什麼,他可以偶爾從女子僅存的人類氣息中,感受到名為自由的渴望。
身為人類兵器,這個暗殺組織在黑市相當活躍,跟他們身為傭兵的這一塊唯一不同處在於,『亞蕾娜』執行的任務沒有道德底線或身為人的意識界線;這也是為什麼他立刻相信那場聚會的人無一倖免。
如果說,她這麼做是要替自己、或替其他亞蕾娜找回那僅存於他們體內屬於人類的那部分自由,那他願意順水推舟幫忙。
能大幅度的削弱富人組織,對他們的王只有好處。
拿出圓形的物體,他認為一開始他們在找尋的地面村落應該就快到了,「走吧。」
向著高密度廢墟集中區域前進,藍傑爾加快移動的速度。
儘管這裡已經人煙罕至,但若從空中往下仔細觀看的話,還是可以有高機率觀察到他們三個人的蹤影,這是他的失算,沒有確認好這裡的目的地是空中城市。
「藍哥,圓盤有明確顯示我們的目的地還有多遠嗎?我總覺得越來越不對勁了?」跑到藍傑爾旁邊,法堤有點擔心的問聲。
不知為什麼,從幾分鐘前開始,他們踏進的範圍就突然讓他感到不安,亞蕾娜看起來很正常,但這個環境就是一種感覺說不上來⋯⋯?
皺眉,藍傑爾雖然不想理會,但還是有聽進同伴的擔心;目光稍離開圓形物體,他舉起另一手抓起風絲,唱咒完後再放開,幾縷白色的線形風感往他們所在周圍飄散。
「前面。」
亞蕾娜的聲音傳開的同時,她身影卻往上跳去;法堤根本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前方跟後方傳來不同金屬撞擊的聲響,而且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法堤!」藍傑爾喊聲,法堤慌張的看去——這才看見他們周遭有無數的黑影正在亂竄,亂竄的同時還有閃光不斷出現。
前面藍傑爾跟身後的亞蕾娜不斷在抵擋那些閃光,看來都是對方的武器;是人嗎?還是法陣或陷阱??防禦石應該還有吧?!思及此,他這才趕緊有所動作。
感覺著四處竄來的金屬物攻擊,藍傑爾試圖在空隙中思索出什麼,但這樣的物理攻擊速度實在太快,讓他根本沒辦法另外唱咒或找尋下一步破解模式。
「這是融合魔法的兵器!單純物理攻擊擊碎不了!」
亞蕾娜的喊聲傳來,也伴隨著陣陣金屬破裂四處飛散的聲音。
雖然法堤與藍傑爾對此感到疑惑,但現下他們都明白必須先解決眼前的狀態,有疑問等之後再說。
防禦石模式展開,成功地在同一時間抵擋下全部的金屬攻擊,周圍沙塵逐漸飄散,儘管還是有些風吹,但至少他們所能目擊的視線範圍已相當明確。
被彈開的金屬全都是短劍,而站在一行人眼前的,是一名全身上下都包得密不透風的人影,看不清臉,就連雙眼都戴著黑色護目鏡,讓人只看得出,可能是個男人。
眼見自己的攻擊可能被看穿,那人放下雙手轉而一甩,甩開了雙手的袖子;而那雙暴露在外的雙手手指上,各別戴了不同的戒指,有珠寶戒指、金戒指、銀戒指及鑽石戒指,其中珠寶戒指還有不同顏色⋯⋯這下讓藍傑爾看得有點眼花。
「亞蕾娜?」
出乎眾人預料的,對方開口就驚訝地喊出他所認得得人。
亞蕾娜放下握著武器的手,似乎很不意外自己被認出來,應該說她有猜到這個情況,但她沒有回應那人,只是靜靜地回看著對方,並思索著對方可能的身份。
「妳不應該出現在這的。」
男子說著就又擺出準備要攻擊的架勢,「勸妳立刻離開,我可以當作沒有見到過妳。」頭看往的方向很明確地轉向了藍傑爾跟法堤。
「嘿!老兄,她有些記憶遺失啦,你這樣勸肯定不會有用的好嗎?」
法堤不悅的大喊。
「要通過你才能抵達天城嗎?」
回應沒有在記憶中的對方,亞蕾娜問,「如果你認識我,並且可以當作我不在,那表示你知道我正在執行的計畫而且是認同的,對吧?」
「⋯⋯。」
這話一出,現場除了風沙聲及防禦陣還在運作外,一時間沒有人回應,只是各自持續手上的僵持。
法堤雖然很想吐嘲些什麼,但又很有自覺地無法開口出聲,因為他若分心太多他們可就會在不明確的情況下敗陣;尤其這種相當不確定對方來頭的情況下。
「如果你不說話,那我們就自己找到方法上去了。」
彷彿不想再多浪費時間,亞蕾娜說完,隨即作勢要出手下一波攻擊。
「⋯⋯唉⋯⋯真的不希望妳上去呢。」看著亞蕾娜的動作,男子舉起一手道出滿滿的無奈,「妳這一上去可能有去無回,妳確定嗎?」
『妳確定嗎?』聲音彷彿迴盪在她的耳邊,亞蕾娜內心顫抖了一秒,腦中閃過所有載入的記憶,「這是我的決定。」
腦中的畫面記憶相當海量,但只有幾幕重要的一直浮現;從期望到對組織的絕望,戰友們一一的抵抗卻還是被互相殲滅,謊言與仇惡侵蝕著她,但她只想持著戰友們傳遞給她那僅存的溫暖,做出她認為該為戰友們付出的行動。
「這個世界已經殘破不堪,生靈塗炭,這些人們聚集在了一起,卻不是幫助這個世界,反而是想逐漸破壞這個世界,我無法接受最渺小的美好也被毀滅。」儘管她身為殺手,但屬於人類的那部分卻無法繼續接受殘殺無辜生命。
進入組織的這幾十年來,她逐漸看不清楚未來,直到、最後那一條無辜的性命離開後,她才赫然驚覺自己與最開始的初衷完全的背道而馳了。
倘若自己終究會回歸於自然,那她為何要執著或害怕?
人類的心靈讓她做出接下來終其一生的目標決心,她不想著失敗,只專注於完成任務——讓這個變了調的富人組織回歸於平靜。
都說人類多的像蟑螂,真的一點也不為過啊⋯⋯她都已經處理掉多少這個組織的人了,現在還是在繼續追殺。
但若依照自己的計畫來說,這是真的最後的最後了。
無聲的嘆息從對方的雙肩動作上感受得出來,男人放下雙手,視線似乎很明確地轉向了亞蕾娜。
「自前一次的聚會後,組織已經做好萬全準備要妳自投羅網了,妳這趟上去基本上是最後一次了⋯⋯妳真的明白嗎?」對方的語氣充滿了相當多的無奈感,感覺起來他寧願出賣組織也不願亞蕾娜去送死。
「那我相信,這是你最後一次幫忙我了,是吧?」
「⋯⋯。」
現場頓時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沈默,藍傑爾無法做出什麼保證或承諾,儘管他會想幫忙,但礙於身份問題,富人組織與王之間會演變成最惡劣危險的不必要競爭關係,這不是他所能承受的後果。
依照現在的競爭模式,他並不想成為主動挑起毀滅的那一端,倘若是王確實下令,亦或是對方主動來破壞,那他就可以有理由大方出手了。
說白了,就算這趟查出活死人是富人組織搞出來的,那也不是即刻他能直接插手的。
「藍哥,如果確定富人組織與活死人事件脫不了干係的話,我們⋯⋯可以插手?」
有點意外的,法堤小聲地出聲問。
藍傑爾回看他,並沒有出聲回應,只有用眼神示意他閉嘴。
「唉⋯⋯」沈默中傳來一陣重重的嘆息聲,對方似乎已經決定了,「願,妳可以完成妳想要的,我們來世再見。」男聲落下,他揮起雙手,瞬間五光十射的光線紛紛從他的雙手中散發出來;藍傑爾瞇著雙眼仔細看,發現是他手指上那些戒指們發散出來的各種光芒,光芒全都照映在不知何時出現的一面牆上,牆面上頓時形成一片相當虛晃的空間,但因為各種顏色的混濁,讓其根本也不知這像是扇門的形象是否真的是扇門?
「要離開空城很容易,上面有很多傳送點。」
趁大家都還沒邁開步伐的時候,男子又再出聲,「再次祝妳好運,亞蕾娜。」
「謝謝,凡爾特。」
首先決定進入亮光中的亞蕾娜,笑著對男子說。
看不太出面容的男子像是驚嚇般的雙肩抖了一下,本以為他會再說些什麼,但直到亞蕾娜已經踏進亮光後,他都沒再開口。
藍傑爾示意法提先跟著進去,法堤一臉哀怨相當不確定的跟著踏進光亮面,藍傑爾這才向男子點頭表示感謝後來到了光面前,「等等。」男子的聲音再度傳來,藍傑爾不太確定的回頭看向對方。
只見對方雙手依舊張開維持著那些光亮,但他身邊的空氣起了點變化,像一開始發動攻擊他們的魔氣出現,藍傑爾看著眼前的畫面,卻一點也不認為這男人是要趁機攻擊自己。
「麻煩你,將這一袋東西轉交給亞蕾娜,而這顆飛行石你留在身上。」
從男子大衣內飛出兩個黑影物體朝向藍傑爾,藍傑爾很順利的抓住來看,有一小袋紅色的絨布束口袋,跟一顆很完整的飛行石,沒有被耗損過的那種。
確認過這兩樣東西,藍傑爾再抬眼看向男子,「你會怎麼樣?」從他跟亞蕾娜之間的對話來猜,他不認為這男的可以自己做主一切。
「我這個沙漠地區的傳送人,會在你踏進去後就此消失。」
男子說的很淡然,還充斥著一股輕鬆感,彷彿這段人生旅程他終於可以擺脫了。
「那真可惜,還想多跟你聊個幾句的。」
「等你活了兩百年還沒膩的時候,再來跟年輕人說這種話吧,再也不見。」
「謝謝你,凡爾特。」
轉回視線,藍傑爾踏入了光面之中。
望著人影消失在光面裡,還在原地的男子放下雙手,各種光線逐漸從他手指間消逝,他很快地將雙手手指上的所有戒指脱下來,唱咒讓戒指們被緊鎖在他眼前,他雙手像是掐住了什麼物體,接著他用盡全身力氣要將那個物體給扭斷。
怒吼聲同時從他的嘴中出現,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被撕裂著,儘管他自己並不想這樣做,但已被系統化的大腦卻無法任由自己做主。
「喀喳——⋯⋯」在他雙手用力的將空氣中的物體扭斷同時,他的脖子也應聲而斷。
空氣中那堆戒指幾乎同時像被物理強力破壞,珠寶及鑽石破碎噴飛,隨即與那具倒下的身影一同安靜地躺在這片吹著風沙的地帶,逐漸被沙子掩埋,像是從來沒存在過一般。
×
「嘩——⋯⋯」
踏進光亮面後,藍傑爾隨即感受到身體被一股力量抽離,而且是相當強力的拉扯感;這是瞬間移動會有的狀況,而幾秒鐘後他感受到雙腳踏上了著實的地面,腳步往前一踏,他踏出了光亮空間,映入眼簾的是一陣強力風壓及破碎的街道。
「藍哥!」
法堤的聲音從他的頭頂上傳來,他抬頭看去發現自己離他有段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的距離,「傳送點坍塌了啦!你可以上來的吧?」見他還沒有動作,法堤繼續喊。
藍傑爾才想使用咒術圈,卻發現自己所站的範圍一點魔力也感受不到。
「傳送點周圍有設置無法施展魔法的結界,你就攀岩上來吧!」看出他的疑惑,法堤再對著他喊。
腳邊的坍踏還在繼續,藍傑爾快速打量了眼前崩落的街道,確認可行的路線後,沒再多猶豫地雙腳施力就讓他自己整個人往崩落的殘磚抓去,而就在他離開原本的站的地方後,那塊本該是傳送抵達點的區域隨即崩落往看不見地面的空中落去。
花了點時間攀爬上法提所在的地方,藍傑爾總算看見了在第一時間就該看清的場面。
若不說這裡是空中之城,說是歐洲某個區域的古典城鎮也不為過。石塊砌成磚排列整齊的道路向著四面八方延伸出去,除了剛剛崩落的區域外,聯通其他方向的道路完全沒有受影響,而處在這麼高的地方沒有呼吸問題,應該是做了相當的處理才可以讓一般人類正常呼吸;但就目前而言,只有他們三個人的人影。
「他死了嗎?」
看著崩落的傳送抵達點,亞蕾娜淡淡的問。
藍傑爾舉起一手,「這是他要我轉交給妳的東西。」話落就朝亞蕾娜拋出一小塊黑影,「他說再也不見。」
亞蕾娜接過那一小束口袋,紅色絨布的束口袋配上金邊與金色繩子,她會在最後記起他的名字,就是因為那些閃閃發光相當浮誇的戒指們。
打開束口袋,裡面存放的物體與拿到手的感覺一致,相當輕小,最多的重量感來自於部分鑽石的重量。
「這就是你的靈魂嗎?」⋯⋯
『「嘿~凡爾特!今天你也安全活下來了呢!」』
『「少在那邊講風涼話,妳可以完成任務還不是靠我的犧牲⋯⋯嘖,做鬼也不會放過妳。」』
『「欸~?玩亞洲神話那套嗎?哈哈~可以啊!如果你比我早掛掉,而且真的有靈魂的話,我願意讓你跟啦!」』
片段的對話與相處的記憶浮現著,她闔上雙眼,用力的看著記憶中還露出整張臉並且很明確表達不悅的凡爾特,而他那散發出的陰鬱憂愁感,她很想再體驗一次⋯⋯可就在剛剛最後的道別裡,他連想存活的氣息都沒有了。
「我一定會完成這最後的任務的。」
雙手握起束口袋,亞蕾娜感受著胸口傳來的強烈痛苦,這些情緒彷彿不斷地要刻在她的精神上、刻在她的骨子裡。
這種痛楚,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前一次有這種感觸的時候,應該就是看著戰友們最後的身影那次了吧?
凡爾特,謝謝你。
「那老兄為什麼要這樣?等著亞蕾娜回去不好嗎?或是可以很熱血的跟著我們一起啊?如果都要死的話⋯⋯」法堤相當無法理解,不悅地對著藍傑爾問。
「他不像是沒思考就做出選擇的人,你還是把精力放在這片迎接我們的寧靜吧。」
從懂事以來,他看過很多人情世故,但看來見識果然還是不夠廣啊⋯⋯並不是所有人都嚮往永生,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辦法自己做最後的決定;富人組織用機械化的方式控制著組織底下的傭兵團,若可以讓凡爾特選擇,相信這趟他一定會願意站在亞蕾娜的身邊。
「藍哥,話說回來,這個城鎮也太安靜了吧?一個人影也沒有?」
並沒有要同情亞蕾娜的意思,法堤很安分地聽藍傑爾的話專注在周圍環境上,對方擺明要迎接組織異己,這就是凡爾特說的已經做好萬全準備嗎?如果有魔法師的話就會很麻煩了⋯⋯「如果有魔法師的話,我們也會很頭痛的吧?」再怎麼說他們都是物理攻防為主的騎士,遇上魔法師的話基本上就不用玩了。
「再說吧。」
法堤這麼擔心也不是不無可能,儘管他們出任務到現在也只碰過一兩次有魔法師阻攔,可這次的對象是什麼都肯做的富人組織,假若他們真心要鏟除掉亞蕾娜,在這種物理攻擊無法抗衡的情況下,他們確實有很大機率會找魔法師來。
「你們不用太擔心,替富人組織效力的剩餘魔法師應該很難願意出面。」
似乎已經收拾好心情的亞蕾娜回應了法堤的擔憂。
「剩餘的魔法師是⋯⋯都不是腐敗的魔法師嗎?不會向金錢低頭的那種?」法堤不太理解她的回答。
「魔法師不是沒殺過,也已經給他們展示過了,而且你提到的這類魔法師都貪生怕死,就算真的有為了金錢出來這趟,我就會完成對他們立下的誓言,那也不會增加這趟行程多少難度。」
亞蕾娜邊說邊邁開步伐,朝道路延伸的某個方向走去,藍傑爾與法堤也自然而然的跟著前進。
城鎮風格雖然看起來相當古老,但卻維持的相當完整,不管是房子或路中間的石像,綠意盎然的街道更是讓他們有如在悠閒渡假的錯覺感,走過不同街景,藍傑爾不經讚嘆著這裡的優美環境,若沒來過這裡,他真的會認為這世界上除了那個天然小鎮外,就再也沒有任何一個角落可以這樣的漂亮。
「這些肯定是用錢打造出來的吧?或許還有加上很多魔法?」
同樣看著眼前的環境,法堤卻不是稱讚。
「更多的是歷史痕跡,富人組織是真的砸了很多錢保留下這塊古歐洲小鎮,為了他們自己的自尊心及面子,所有人都很甘願提供金援維持這個小鎮的樣貌。」
亞蕾娜回答,「所以他們不會為了要剷除異己,就在這個大街上搞破壞的,肯定是準備了某個場地⋯⋯」腳步與話同時停下,她突然想起了些什麼。
而她這一舉動也引起藍傑爾與法堤的目光,兩人都在等待她的下一句話。
她先是不太確定的回頭看看兩人,「你們和我分開走吧。」
「嗯?但如果分開走⋯⋯妳要去那?」
本來跟著她走是他們認為應該可以很順利的抵達組織總部的位子,現在她要分開走,是⋯⋯什麼用意?法堤一時想不透。
「你們應該不會變身術或分身術之類的對吧?」
亞蕾娜目光落在法堤身上,前一分鐘的不確定感已消失。
法堤頓了頓搖搖頭,「我們是物理取向。」
「我不認為組織會讓你們就這樣找到些什麼,但如果就此道別,應該可以多少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亞蕾娜轉眼看向藍傑爾,「你們往那邊最高的那棟建築走,組織的文書資料及主要的內部資訊都在那裡,應該會有你們要查的方向。」
「那妳呢?」
「依照他們的想法,我現在是骯髒污穢之人,應該會想要在刑場處理掉我,而刑場不會與聖潔的組織在同個地方。」
回答著藍傑爾,亞蕾娜越說越感空洞,「我連地牢都進不去呢,呵。」
最後那一聲笑帶入了感情,但卻是充滿無盡的諷刺,亞蕾娜低下視線,覺得雙眼好像有點酸,「謝謝你們陪我走到這,請你們一定要安全的離開,祝福你們找到你們要的結果,再見。」
說罷,她向兩人眼神示意道別後,雙腳彎曲用力一跳,落到了旁邊三層樓高的屋頂後,再狂奔跳耀於樓房屋頂間,朝遠方離去。
兩人目送著亞蕾娜逐漸消失在建築物之間的背影,法堤相當敬佩的吹了口口哨,「所以她都是在配合我們慢慢走嗎?!」
「看來是。」
原來之前跟她走在一起的違合感是這個啊,藍傑爾不經笑了笑,再次為可以跟敵對組織的傭兵好好相處一天感到不可思議。
「那我們也就出發吧?真想趕快結束這趟調查欸。」
法堤聳了聳肩說道,並轉眼看向亞蕾娜說那棟最高的建築物,儘管距離相當遠,但建築物淺色系聳立在山上的樣子還是相當明顯,「我們這樣也算自投羅網吧?」
依照這個情況看下來,富人組織肯定也是知道他們來到此地了。
「你身上有飛行石嗎?」藍傑爾的視線從遠方轉了回來看向身旁的夥伴問。
「沒有,那種東西不是只有發號司令的人可以帶嗎?」他從來沒拿過,頂多只有幫忙保管儲存目的地的黑色飛行石。
「諾。」
掏出前不久凡爾特丟給他的飛行石,藍傑爾再掏出黑色石頭同時遞給了正在傻眼的法堤,「接下來的發展不知道會怎麼樣,這顆白石是凡爾特給的,你留著。」
雖然他猜想凡爾特是希望要他們把亞蕾娜安全帶離才給他的。
法堤不確定的接過兩顆石頭,「你把飛行石給我,那你呢?」雖然他之前都會開玩笑,但真的拿到還是多少有些驚嚇。
藍傑爾再掏出已經磨損的差不多的白色飛行石,「我這邊還有。」
「你那顆看起來只能再用一次欸?」
磨損程度看起來跟黑石差不多,若沒有搭配儲存目的地的黑石使用,白石會依照剩餘可達的範圍內隨機傳送,但他們現在所在的區域,根本就沒有其他城鎮可以接收。
「記得凡爾特說離開很容易吧?傳送點很多,這飛行石是最後的方式了,如果我們有安全使用到他們的傳送點,那就不是問題了。」
「好,我知道了。」
法堤這下終於認份的把飛行石收起,藍傑爾很少會當面跟他討論這種不確定因素的任務內容,通常他都是已經做好萬全準備跟應對模式出任務的,所以自己也才常常可以安心跟他抱怨東抱怨西,實在很少看見他藍哥一直出現不太確定的樣子,他要認真面對接下來的情況了。
「走吧。」
如果這趟有明確收穫是最好,但若能順便幫助到亞蕾娜,那會是他最想看見的狀況;同身為傭兵,藍傑爾有點感慨自己還是很自由。
*
「嘩——!」
「?!」
一陣從空中落下的黑影讓亞蕾娜停下了腳步,她站穩腳跟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背後有著一對天使翅膀的女人正對著她笑,而且是相當不客氣的笑。
「妳的同伴呢?不是帶了援兵嗎?」
女人操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模樣問,「啊,他們是有別的目的來的吧?」
面對女人的不屑挑釁,亞蕾娜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一開始派妳出來,看來妳是要被組織淘汰了吧?畢拉兒。」這讓她對組織的“萬全準備”有了疑惑感,難道是要讓她掉以輕心嗎?
被對方不以為意的反應感到不可思議,畢拉兒持續揮動著自己的翅膀來維持自己的高度。
「啊~也是,妳離開組織後就沒辦法更新資訊了,好吧!不怪妳。」
優越感滿滿的展現在她的神情上,畢拉兒下一秒俯衝向亞蕾娜,亞蕾娜看準對方動向要閃躲,卻赫然發覺在速度上似乎慢了對方幾秒,以至於她身體的左半邊被大量利刃劃傷。
當雙腳踏穩後,她低眼快速看過身上受傷的地方,雖然左半邊多了很多劃傷,但傷口寬度跟長度都不是很大,她很快就知道利器是對方背後的羽毛。
「哎唷,我終於可以輕易的傷害妳了嗎?」
依舊維持在空中的畢拉兒故作驚訝的一手遮住自己的嘴喊聲說道,「不好意思耶,前輩!」
話末同時,畢拉兒再次俯衝向亞蕾娜,而出於方才的攻勢,她在接近到亞蕾娜之前突然加速縮翅膀旋身抽出綁在大腿上的匕首,再次劃中了對方的身體;她旋即得意的回到空中,迫不及待想要欣賞對方錯愕的表情。
「都說過多少次了,近身機會只有一次。」
殊不知,耳邊傳來了亞蕾娜的聲音,接著她只聽到一陣物體被用力劃開的悶響後,視線突然失控,看到了跟她呈現顛倒站姿的亞蕾娜後,就急速模糊了起來⋯⋯。
看著畢拉兒的頭滾落下至旁邊的樹林區,亞蕾娜緩緩移開視線,也沒有去看旁邊沒了頭顱的身體,僅用力揮甩殘留在刀上的鮮血,並舉起手臂用袖子擦拭刀刃後將刀收回刀鞘內,心想著早前組織的武器還是很有用。
繼續朝一開始要前進的方向移動沒多久,她突然感受到身旁有物體迅速向她閃了過來,亞蕾娜下意識抱頭屈身閃躲,直接掉下屋頂落到街道上,而上面傳來陣陣建築物被破壞的聲響。
她抬頭望去,迎來三把飛速刺下的刀劍。
×
順著低下的鮮血看去,她突然記起上一次見到藍傑爾前的所有過程畫面;那是在前去要殺掉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的秘密部門高層人員們時,直擊了其中一個高層在門外對另一個人小心翼翼說著話的現場,她現在清楚記得那個已死的高層說了「活死人」三個字,還吩咐要直接在另一艘船上擴散來看看這詛咒與病毒復原的程度。
當時她聽到了這個訊息,是為了要按兵不動的阻止那個去執行的人,並且要讓那個人在現場被逮到,於是她跟蹤了那個執行的人到了另一艘船上,只是她沒料到的是,執行人還會同了魔法師;在魔法師發現她的情況下,攻防同時讓執行人抓到了時間完成唱咒及散播病毒。
接著場面就開始逐漸失控,她只來得及殺掉執行人,卻沒即時處理掉魔法師,呵,那真的是對她的職業一大污辱啊⋯⋯再後來,高層們因趁亂在第一時間撤離了海上,她在船的中層處看見了他們撤離的狀況,一股憤恨感出現,她低下頭去,就看見抱著魔法師的藍傑爾。
此時的魔法師狀態看起來已經受到壓制,她知道接下來魔法師的部分就不需要她處理了。
「你們真的是很想把我處理掉呢。」
所有記憶回歸於現實,亞蕾娜記起那股任務失敗的憤恨,瞪著眼前要試圖殺掉自己的殺手們。
因前面不斷有殺手出來阻饒,她也就這樣一路來到了刑場可能處於的位置大門口,只要踏進去後越過一些地區就可以直達組織可能特地為她準備的場地。
也或許可以因為這樣,而完成她給自己的最終任務⋯⋯但,有這麼簡單嗎?
「高層不在這對吧?」
面對依舊沒有回應的敵人們,亞蕾娜內心覺得不妙,但又似乎必須要親自去確認清楚才行,所以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消耗她的戰力?
「那也只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處理掉你們了。」
「希望妳能如願。」
一女聲出現在她的前上方,這次飄在空中的不是她所熟知的殺手,而是正在使用魔力展現自己狀態的魔法師;亞蕾娜望著,內心深處有些激動,表情也不自覺地嘴角上揚露出滿懷期待的笑意。
「原來妳還在替這個組織效力啊?不是說有人開的價格比組織給妳的還高嗎?」亞蕾娜問。
「噢,那我一定沒跟妳提到,那個人就是要我取妳首級的人嘍?」
女魔法師說著,落在殺手群之後,從身影間透露著她那張不以為意的笑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