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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空很藍,藍到一絲白雲都沒有。她不曉得有多久沒這樣好好看著天空了,雲呢?為什麼離不開天空的雲…會這樣不見呢?


「一路小心。」諸葛亮的語氣很淡、很淡,而他的神情也是沉沉的。星彩笑笑的點頭,轉過身剛好錯過他深斂的眼神,所散
發出的嚴肅。他在心底保重『他們』,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在他的手上轉變的。



當今早星彩來向他請明之時,就已經猜出她所要去的心境。握不住的沙、終究是握不住,人生麼,或許讓她體驗多了,就會再回頭看向未來…說難聽,就現在他並不缺她這一武將。而且,她還是先主兄弟的女兒阿…


雖然有很多話想說,但她總是到了臨時卻不曉得該怎麼開口。多年來磨練了些什麼?她也總是無法去判斷正確…到底是因為什麼?讓她這麼從容地活到現在…怪了,過去遇到的那些難過呢?都是經過時間所以洗刷了麼?

熟悉卻不熟悉的風依然打亂起她的髮,依然像是個阻礙頓頓地阻止她決定要去的方向。跟在她馬後的趙廣沒有作聲,只是細思好奇著爹爹寫了什麼內容?會讓前輩一下子就改變決定,罷,他倆的事情,一直是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時間久了、大家也都慣了。


試圖收起方才與諸葛亮對話的點點畏懼,星彩望著前方的路、想著此刻箕谷情勢、想著敵方進軍,想著身體是否還有礙的趙雲;她突然覺得,還是別出師吧?因為她要學的東西,真的還太多太多了;如果可以,她是否能一直在他身旁學習呢?邁向將軍這職位的路途,在她的世界、能不能讓他永不缺席?











熟悉的震盪震著他腳下的土地,垂眼而看,發現原本綠意盎然的草地,已然成了一片黃滾滾的沙地…是的,又有一片草地變成這副模樣,不曉得要多久的時間,此地才能恢復成原本的樣貌?

他並沒有為了這個問題尋思很久,抬眼,看進了正在帶兵練武的趙統身影。趙雲很難想清自己現在的情緒,他很希望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別上戰場,但又有些期望他們能幫助丞相、幫助蜀漢早日統一天下。而星彩-…星彩,她早已有個決心了吧?


閉起視線,他憶著過往的生活,時間真是不可思異的東西…一下能將事情帶得老遠,一下又能將記憶翻覆溫熱,甚至有太多傷事,是需要時間的治癒。想想,他第一次帶兵上陣是何時了?第一次看見星彩是何時了?第一次對自己起疑惑是何時了?最後決心脫離常山義勇軍的時候,他是否有想過今天的心情?


旗幟的飄打聲響突然傳進他的耳中,隨著陣陣強風吹拂,不知為何他突然感到頭疼。而這一頭疼、接連讓胸腔的痛也犯了;趙雲阿趙雲,你這身體是不是病了?怎麼開始禁不起風吹啦?


「主子,您還好嗎?」福淳聲音響起,消緩了趙雲感受到的疼痛。

他很快展現出平常的冷靜模樣,「沒事,怎麼了?」餘光一撇,突然發覺福淳身後好像還有人正往這走來,在他轉身而探時,福淳也轉過身面發話,「星彩小姐前來見您了。」他漾起的笑容並沒有被人看在眼底,但主子的驚訝、他卻還是沒錯過一分。


趙雲有些驚訝地站起身,向著迎面而來的星彩望著。看著她的笑,他有些疑惑,「妳怎沒前去街亭?」有幾分怒氣突然湧現在他心頭,但他壓抑著,沒讓怒氣影響。「是誰準妳這樣跑來這兒?」好吧,多少還是放出了怒氣…

「趙大哥,你問這話…是在生氣麼?」敏銳地察覺到他口氣變化,星彩沉下了些臉色,一時讓神情黯淡了下來,並且接受了他別開眼的舉動。果然是在生氣啊?

「因為星彩想待在趙大哥身邊。」

憶著他信裡的字句,她不要自己羞怯,因為她不要自己後悔。



趙雲一時間沒答腔,而福淳則是背離兩人,朝著趙廣前去。

「來的路上這些天很累吧?有遇上什麼麻煩沒有?」雖然是很淡的語氣,但她曉得他已經控制情緒許多。並且用她熟悉的氣息,響應著她還未變化的情緒…這是不變的溫柔啊!真的都是她自己想太多…


星彩沒有馬上望進他正注視自己的眼底,反而是看向棚外前方,一群一群被下令操練的士兵們。

「沒有麻煩,跟著丞相的戰況也都良好,倒是你呢,我比較怕你碰上麻煩…」

「有福淳在阿。」跟著她面向前方,他自覺被激起的怒氣好像正在一點一點的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她站在自個兒身旁的存在感,這股存在感讓他覺得很是自然、很是應該存在的那般。

「跟著丞相有發生什麼事情麼?」就算在書信上大致得知丞相領軍所發生之事,可他還是想從她口中聽得…雖然這麼想有些愚蠢,但他就認為不管多久、不管多遲,只要是能親耳聽見她述說,他才得以真正安心。

都這麼多年了…倒頭來還是想親眼看著她嗎?他問著自己。


雖然兩人的距離就這麼的近、感覺就這麼地相合,但卻無法知曉雙方對彼此之間那真正的情感…星彩揚著愉快,細說著自己從扮姜維到原本丞相派遣她與馬謖同去街亭的經過。她也將姜維想與他交手的事情說了,只可惜她太善良,沒說出是姜維欺負她……不然她真想看看趙大哥會有什麼反應呢?哈…應該不會有什麼感覺吧。


「那怎麼會突然改變心意?」雙手交叉在胸前,趙雲轉頭看著坐下身的她。「我想那姜維應該期望與妳同戰。」

「哎??」星彩一聲驚呼後,忙著與趙雲大眼瞪小眼般傻愣,一旁已等待多時的福淳以為兩人對話告段落,並抓到機會趕緊湊上前來。


「將軍,曹真已率軍出郿縣了。」

「…鄧兄呢?」一時沉默,很明顯地是這情報打擾到他了。福淳心知但沒畏懼,「鄧將軍已經調軍前往,若沒意外應該就對上了。」

「已經這麼接近了?趙大哥,快啟程同往對峙吧?」她記得來到箕谷之前,曹真軍還沒有任何動作呢。


趙雲保持雙手環胸的姿態,目光沒有焦點的尋思一會。「快馬傳令,要鄧兄先壓陣探刺敵軍,待吾率軍前往。」語畢,眾人耳中立刻傳響著趙雲此番指令,更見一騎兵立即快馬加鞭朝營寨大門而去。

「星彩…」「趙大哥,我同您前去。」沒等他說完話,星彩逕自起身就如是之說。趙雲猶疑,但又很快地點頭答應了。

「這次就好好發揮吧,別老跟著我,待我指令妳看著辦。」說著還伸手拍她肩頭,一副兄弟模樣的交代。「總有一天妳還是得獨立阿。」話末,他給她轉身前一記笑容,只是充滿信任的笑容…卻讓她剎那心底亂七八糟了起來。


或許,他的笑容並不是完全信任,而是夾雜更多情緒…更多、一時釐不清的情緒…



戰事,他一如往常吩咐交代留下的部屬,而星彩的目光突然被朝他們而來的駕馬人影給吸引。定神而看,卻驚了自己,亮黑色的眸子很努力多眨幾下,希望不會是自己看錯。

可、那身與士兵們不同的穿著,就已經先訴說出他的身份了…


「趙大哥…」她愣愣地盯著即將來到他們馬前的人,而那清秀的臉孔還正揚著溫和的笑容。

「怎麼了?小-…」趙雲很快轉回頭,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言詞以及她的驚訝,他很快將笑意埋藏,將她拉扯住自己戰袍衣角的白皙手指,化作該是存在的舉動。英眸挑起冷峻,看往讓她驚訝的人影。


兩人的驚訝似乎在姜維的預料中,姜維勒馬而停,趕緊跳下馬來到趙雲馬旁拱手躬身。

「久聞趙大將軍英名,如今一見著實讓晚生百般欽佩。在下姓姜明維,字伯約,今特前來侍隨趙大將軍身旁左右的!」
嘹喨而響,姜維喊完還喘著氣。

星彩依舊有著驚訝,但卻沒方才的那般明顯,她在等趙大哥先開口發話。沒想到…姜維的出現,趙大哥說對了一半…


趙雲垂頭看住他,「抬起頭來。」就是這小子讓星彩冒險扮男裝去面對夏侯楙?…真不像是丞相會做出的事情阿。

「前往與敵曹真目前兵馬夠了,你且先待寨吧。」沒有多餘的字句,趙雲語畢彎腰伸手拍了幾下姜維的肩,接著勒馬轉向而行。


星彩見狀小慌了,「痾…伯約,對不住了,情況有些緊急,待咱們回來後在好好聊聊吧?本寨就先麻煩你看守啦!」雖然不大清楚他怎麼會過來,但她也沒法現下就去細思,因為現在她要做的、就是跟上在趙大哥的身邊…


姜維神情有些默落,但他還是揚著笑容,「恩,快去吧!」。他的語氣很輕,卻也很沉重…收進他清秀宛若成熟女人的面貌,她在心底無聲問著他,你的傷好了嗎?怎麼突然跑來了呢?…

但這些問題都不在話下,所以她轉眼、只看得見那離去的人的背影。拍馬趕上,瞧見了他的側邊俊容,她才發覺自己安下了一直慌張的心情,也才發覺他的側顏,有著經歷時光的明顯歲月。

突然間她有種想法,很想趕快結束這仗,趕快回頭去看看在家鄉的憶湘、照顧她到現在還未倒下的珍珍、喜歡修剪草樹的小朱還有喜歡逗著憶湘玩的小園與晚兒,她還想去看看從爹爹過世後就一直駐守在閬中的二哥;還有,還有現在與曹魏關係緊張的柳爙,還有老闆娘-…她想帶著趙大哥,一起去看看那些她想見的人們。


好 -- 就這麼定了!微笑帶起她的自信,掩蓋了那正隱隱受苦的雙眼…




不是他在隱瞞,而是傷口彷彿又在發疼,搞什麼?軍醫不是看了說得以帶兵上陣了麼?出寨到現在也不過幾百里,合起的舊傷卻又在痛?一手輕蓋在自己的腹部,卻又覺得痛處好似來自左肩…趙子龍在心底咕噥不悅,一絲不安伴隨而起,但他卻沒想到、這絲輕忽,是那麼地無法挽回。

痛感又加劇,在此時,他突然想起幾年前逝世的明爺爺。他一直對他老人家歉疚、卻也很感激,但是他老人家臨終之時,他卻在江洲無法馬上回城。明爺爺一生孤獨,後生只剩下他這個沒血緣的家人,但他人生的最後,卻無法讓他陪伴…會不會有哪天,他也就這樣離去?

「星彩…」聲音伴隨風刮,猶豫而起。


倒是星彩沒察覺他的語氣,依舊保持著緊張中的愉快,「怎麼了?趙大哥?」

隊伍陣仗滾響著馬震大地,沒得見回應,星彩轉眼看他,卻恰巧得見那抹要她放心的上揚嘴角。他沒說話,她卻說話了,「趙大哥,今天你就在我背後看著我吧!」

「…哦?氣魄很大麼?」控制音量讓腹部疼痛減少幾分,就是無法讓他不回應她。鬱鬱悶痛中,卻又有著開闊,座下的馬兒似乎感受得到主人那幾陣陣疼痛的不安,奔馳之間還有幾次昂頭低鳴…這匹馬兒也跟隨了他大半生,這一刻他突然感到欣慰…呵,好馬兒、乖馬兒,今天也要勞累你了。






巳時,在斜谷道與鄧芝會合,但鄧芝一見到兩人就火氣整個上來,沒等趙雲開口問情況,他老大就已經先開口而罵。


「有沒有搞錯?!誰讓你出寨的啊?趙統趙廣這兩個小子在做什麼?!還有妳,妳怎又回來了?丞相那邊不是派妳跟馬謖那傢伙去街亭麼?!」他瞪大了雙眼,看來不是一時的動怒,恐怕早在他得知他們要前來之時就開始累積怒氣了…星彩有些怯怯的想著。

「好了好了,鄧兄阿,你這是在氣什麼啊?統兒與廣兒留守本寨啦。」趙雲繃著臉而說,在心底不免發笑,果然還是給他老兄看出來了?

「呿,搞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就來,要不是你在成都堅決成那樣,我就不用氣到自己的身體啦!你的身體糟就算了,牽連我做啥?!哼。」

鄧芝一臉轉邊,很明顯就是不想聽他們回話,「喂,曹真動靜呢?!剛不是說要報告的嗎?說啊!延誤大事你們頭就不保了!」
在周圍邊的士兵們沒人敢吭聲,面面相覷一會後,那名原本要報告的傳令兵很一致地被推了出去,只見他小職人還面色蒼白。廢話…咱們是出來打仗,又不是出來給自己主上殺的!鄧副將脾氣壞的出名,但卻也在東吳好的出名……這是怎麼樣…


星彩看著那名傳令兵膽戰心驚的模樣,一時間真替他們感到嘆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後,竟然又跑出個爹爹?若鄧芝不是他們朝廷武將,那她真怕他早就惹禍被抓去關了…不然就是她會以為跑出了個爹爹的崇拜者…


趙雲有點看不下去,招手要那名傳令兵向她報告…咦?耶?趙大哥要傳令兵向她報告?!亮黑色的眸子一整個驚慌,目光很快的在趙雲及傳令兵身上遊移,不等她心定,傳令兵向她躬身後便述說起。

「曹真軍三萬,全都是曹魏帝麾下的精銳,敵方佈陣於不過兩千里處,且還有進軍的動作!」


聽盡傳令兵的話,她還是有些慌亂地瞇了眼趙大哥…沒想到趙雲正在跟鄧芝聊天?!這、這…這要她接下來怎麼辦?就算是趙大哥說要她獨自統領一軍,但在場還有他們兩位前輩阿…這要她怎麼敢大膽下令?


「將軍,請下令。」在一旁也聽進情報的福淳,很是嚴謹地向在慌亂沉思中的星彩提聲道,也不免換來那雙眸子的狠瞪。抿抿唇,福淳極為努力地強忍下笑意,但忍功還得練練,因為他的嘴角忍不住抖動了……

放棄用眼神怪罪福淳,星彩又瞧了眼待命在她眼前的傳令兵。「痾,你叫什麼?」
傳令兵一愣,卻還是趕緊答腔,「回小姐,小的名喚單济!」
「好…單济,替我傳令下去,全軍戒備…」她很是努力的發話,但卻沒想到周圍的人臉色紛紛僵硬。剎時她更是驚慌地看著眾人,甚至轉眼看看亦神色不寧的福淳。她…說錯話了?

「小姐,不喚主薄麼?您是打算全軍列陣對峙?還是佈奇謀突襲?還是要列何陣仗?軍物之資又該如何擺佈?」福淳在其餘官兵發話之前,趕緊先低聲問著星彩。看她這麼緊張的模樣,他該檢討方才笑話她了;沒想到她這麼在意那兩位的存在阿…


星彩柳眉一蹙,「喚主薄?咱們的兵力不是比曹真多?況且敵方是精銳,所以更要警惕不是麼…列步槍、步弓於前陣,中軍騎兵跟進,甚下的得對上才能做出與之對抗的佈陣不是嘛?糧車早已擺佈好,何需擔憂?必要時,咱們不會打持久戰的。」
邊思考邊將自己的想法回出,卻沒想到足漸安下了她慌張的心境,甚至專注的思考起全面性的狀況。


「那小姐的意思是…?」趕緊上前拱手而問,單济待仔細聆聽且傳令。情況危急,若不能馬上判斷下令,是會先影響到整體士氣的…這小姐能快速轉換情緒,倒也不差,若能多磨練,想必這情況就不再會有了。

他單济一生在戰場上,見過不少將領一次又一次遇戰發號下的司令,一次又一次感受到那些將領不同的氣度及機智;就像他崇拜的趙將軍也是。


星彩雙眼一黯,快速思索過往前輩們的煥姿,她得拿定主意,「傳令,留五百步弓、五百騎兵跟隨我,除保守輜重兵外,其餘皆跟隨趙大將軍及副將鄧芝而起軍!」

除了單济的接旨聲外,其餘官兵立即倒抽口氣,下一秒、果不其然聽見他們擔心的聲音…

「喂,妳這臭丫頭,竟敢直呼我名字?!」鄧芝上前幾步指著發號命令的星彩不悅喊道,除了已逝世的人們…現餘大概就只有鄧芝敢當著趙雲的面大罵她了吧…


星彩身子緊繃,「哎…鄧大人,這樣喊起來…比較有氣勢麼…嘿嘿…」她的這兩聲笑還真是笑不好聽阿…眾人默默地替這位小姐祈禱。

「…為了氣勢妳就不識尊師重道了麼?吭?」

「喂喂,鄧兄阿!都已經傳令出兵了,你別唸了。」趙雲還是受不了地站出來說話。只有他知道,鄧芝這又是承認了星彩。一開始他對陳到是滿滿的欽佩,竟然能一再容忍這發話粗俗的鄧芝,但在多次相處之後、他才了解到,其實鄧芝是真心對待每個人,就只是說話太直,從不修飾罷了。不過對於稱讚別人,這關係到他自身的顏面自尊,反而變向修飾得讓對方以為在他眼中這行為是非常礙眼的…呵,真要說起來,鄧芝倒也很厲害,竟然得以讓吳侯這般信賴且佩服。


星彩感到百般無辜,爲什麼她的趙大哥會跟這麼喜歡挑剔她的人搭檔?她沒有豐渥的作戰指揮經驗,被嫌是應該啦…但就不能好好的對她糾正一次麼?!


「星彩,妳打算從哪進兵?」見鄧芝先行整頓兵馬,趙雲轉過頭問著星彩,疼痛的感觸隱約的消失。
星彩悶足一氣而呼出,「會從另道山谷間行軍,也順便看看是否曹真有伏兵。曹真懂兵法,也是歷經無數我無法知曉的多場戰役名將,既然趙大哥要我帶支軍隊,所以我決定暗中掃除伏兵並且給予突擊。」點了點頭,星彩再再確認自己的測定。

但她的認真卻換來趙雲的寵溺笑聲,「小星彩,別忘了咱們只是疑兵,記得,該退的時候就退,先保全體士兵性命,不要硬拼,懂麼?」


聽他這麼一提重點,星彩一時很是恍然的害羞,她竟然差點忘了他們在這的主要目的!該死、真該死!她怎麼會忘了要顧慮到大體?!幸好趙大哥還提及於她,不然恐怕她會一直抱持這般拼死拼活的觀念去面對曹真軍阿…好,要記住阿!
「是,我知道了。」
「恩…這仗,且看妳嘍。」伸掌落下在她的頭頂,再再感受到她已經這般大的事實…心底鬆了口氣、卻又憂悶些,「去吧。」去執行妳理想中的世界吧。

星彩大大地點了頭,並且將他此刻溫柔至極的舉止、此刻的神情、此刻的氣息,統統用力地鎖在心中,必要時,他的這般舉止,是能支撐她度過一切的堅持。是,她堅信他是唯一能讓她撐過所有難關的信念,是,她深深這樣堅決。



見她躍馬離去的背影,他突然很是捨不得的想喊聲讓她回頭;但,他沒有。百般英氣煥發的雙眸,一直是他看透這世界所有的主力,情緒在那無聲卻有動聲的心底悄悄翻滾,他告訴自己、不過就只是像以往的戰爭,只要撐過了,只要丞相撐過了,他們未來的夢想就不再是夢想;先主的夢想,也即將有個圓滿。

那孩子已經深陷自己嚮往的世界,這他慶幸、也感激,最後的擔憂收起,撤掉在他心中擔心的她;只想著先主與昔日拼天下的戰友與前輩們。不管雙方奉獻多少生命,其實都只是想替自己的主上圓夢,而會有那種堅持,正是自己活在此生的目的。






星彩,請原諒趙大哥每每在戰場上忘記妳的危險,請原諒趙大哥每每面對敵人都只是想替效忠的人圓夢,請妳原諒趙大哥,將妳帶入了這個世界,請原諒趙大哥…這麼自私讓妳留在我的身邊。











仰天而望,卻有幾分他不曉得為何空白的原因?算了,就這樣先空白吧……



「欸,我說你看那傢伙是在發什麼神經?大老遠跑來就只是在這發呆的麼?!」

趙統很是不解地指著正坐在圍籬上,抬首望天發呆的姜維說,語氣中帶著他一貫的惡意譏笑。
站在他身旁的趙廣先是看看發呆的姜維,才轉眼看看正打量那人起勁的大哥。

「我看你也神經,管人家發呆作什麼?」

「喂,你這小子轉過來飆你大哥啊?」哪有自己人巴自己人的耳光?

「姜少將可是丞相親點名的接班人,你又怎能斷定他是在發神經?」雖然已經習慣大哥隨意惡性批評,但對方是擁有比他們還優秀太多才能的人,也是諸葛丞相第一位指認作傳承兵法與知識的人才呢…

「…」

趙廣很是無奈,他這老弟就是因為太多認真,才會害得他這到處說人笑話的老哥被叫輕浮!也不想想一直沉浸在壓迫感之下,身心會難受,拖久了就會變得跟他們生父一樣,最終積勞成疾!他這是隨時讓人紓解壓力,卻每每被誤會,真虧他百般托辭惡言只想讓人發笑啊!
最後瞪了眼一般嚴肅的趙廣後,趙統沉默著就踏步上前而去。趙廣眉頭一緊,嘆了無聲之氣,遂跟上前去,免得他大哥口誤滋事。



「老兄阿,你在做啥?」來到姜維身旁,趙統很是不害羞就道,讓得趙廣雙眼睜大了些。


姜維遲疑一時,卻趕緊轉頭向趙統打面照。
「…你好,初次見面,在下姓姜名維,字伯約,乃天水…」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誰啦!」「…大哥…」

帶著無奈轉回頭去,趙統果然沒猜錯,這個趙廣又緊繃著臉色了…

姜維看了看兩人,有些疑惑,「請問…兩位少將有吩咐?」說著他彎腰下了圍籬,挺直身子問道。這兩位少將是兄弟,恩…真是有幾分武將氣息,不曉得他們知道多不多有關星彩及趙前輩的事情呢?


見他面帶禮貌的笑著,趙統一時之間倍感不順眼,一下發呆望天空,一下假笑成這樣…這傢伙真是著了發神經??
倒是趙廣先開口回應,「您好,在下是趙大將軍之二子趙廣,這位是愚兄趙統。」

趙統聽見『趙大將軍』時還點著頭,直至捉住趙廣最後那倒數四字,整個瞬間火氣又爆,「喂!哪有兄弟這樣介紹的啊!」說罷還推了下趙廣的肩。


「呃,請大哥別這般動粗,我想賢弟只是謙遜般說…」姜維見狀,還是維持著禮貌趕緊勸說。在聽見趙大將軍這四字時,讓他在心底激起興奮。沒想到兩位少將是趙前輩的兒子,想必他們也有一身好武藝吧?

誰曉得這樣更讓趙統壓不住性格,「幾時誰你大哥啊!我們兄弟何時變成你兄弟了?!」

「大哥!」趙廣難得吼出聲了。「你現在是要丟爹爹的臉麼?別人好脾氣你還凶?若弄得不好呈報上給丞相知道,你曉得會怎麼樣嘛?…從現在開始你給我閉嘴!」

「…」
…這是什麼時代?!為何小的都反大的?為何女的都反男的?這小鬼…該不會是被前輩那小鬼娃(憶湘)傳染了吧?還他那個天真無邪,只聽令於他的兄弟阿……


阿呀,真不愧是趙前輩的兒子,大的直言果斷,小的氣勢凌人,且都頗有威勇之姿,看來他們的武術該很有看頭才對。姜維瞇了瞇眼,自個兒點頭論定,決定好好跟這兩位少將交涉交涉,或許讓趙前輩自戰場上回來後、或這仗完結有個底後,就能好好領教趙前輩的鎗技了。





承接艷陽西下而產生的景色,是爾時無法言喻的夕陽染墨,百般戰役之中,他們曾經有過非常擔心之意,提心吊膽著的爲前鋒陣兵祈禱。過往有著一絲的放心,是信任的導致,就如同今此開戰的戰役般,他們被留下來的人們也依舊沒過頭緊繃去擔心前陣危險。因為在他們心中,那帶頭的人是個不敗的象徵。



可、常勝,並不代表不死。不敗,卻可揚言常勝,威助名聲,創造一世英名。











她清楚知道自己在闔眼熟睡,但讓人一喚聲,卻能瞬間清醒。


「把巡守的兄弟喚回來,傳令下去待啟裎。」

與趙大哥分開已經五天,她領著一千軍在這廣闊又危險的山上搜索是否有無曹真伏兵,說起還真是累了她手下弟兄們。但她不會停止搜查,畢竟這是為了確保主力軍不會受到額外突擊的多餘損傷,現在要想懊悔也太晚、要去細思對不對也有些慢了。


「小姐,有哨探兵探尋得見山崖下景,咱們已經離蜀軍與曹真軍對峙地不遠了!」
福淳喘著氣來到星彩之前說著。

「真的?那咱們得加快速度探下這座危險的山,令士兵們別再接近山崖邊了,我怕會有不必要的危險…」
雖然開心聽見此消息,但她還是在心底為了探查而靠近斷山壁的下屬捏了把冷汗。當初諸葛丞相拒絕魏延前輩的進軍計畫,就是怕士兵越這山頭會有危險…噢,別再想了,真是越想越發覺到自己下了個危險的決定。


他們從寅時加快了行軍速度至酉時,一路上只傳出幾名士兵被樹枝或尖銳的石子劃傷外,也沒看見有什麼軍隊淺伏在此。

「這下我能認定,曹真定也認為這山危險,咱們與他們都不會在這座山頭賭上兵將性命的…」再次歇息時刻,福淳下意識舉火把看著周圍環境而道。


「但已經有不少兄弟抱怨蚊蟲之擾了…」

「大概是幾名倒楣鬼吧?現在值春初,哪來那麼多蚊蟲叮咬?況且這山頭沒較多稀有或繁多植物種類,所以會棲息在此的蚊蟲大概也只有幾種吧?」
福淳聳了聳間回道。

星彩尋思一會,點頭附和。「至少比下雲南時的情景好太多太多了,況且咱們還能與此山水道相距不遠而行,就真的該慶幸,也很走運了。」
「走運??…那當然,下頭可是漢水。」福淳一臉驚訝,該不會小姐是到上山後才曉得此山有水道?!難道她不曉得,若不是趙將軍知曉此山有水道,才肯放心讓她帶士兵上山的麼?…天阿,此時此刻他終於更能理解為何主子總是處處擔心小姐一人帶兵的理由了…原來她都是靠運氣阿…

福淳邊想邊悄悄抹去額際上冒出的點點汗水,看來他才是那位捏把冷汗的人阿。



與兄弟們灶飯過後,星彩提議自願出馬探下山路,卻遭到福淳嚴厲的攔阻。經傍晚她那席話後,真讓他不敢放任她離開視線,要馬就下山後再說,到時就算她一人穿梭在敵軍間,他也還比較安心些。


「歐,那就麻煩你啦!福淳哥。」受不住福淳那般強烈的自願意,星彩笑的好樂。「大家真是為趙大哥著想呢,見到趙大哥我一定要跟他說大家都很拼命!」

許多士兵是為了趙將軍沒錯,「…小姐,您且安置些兄弟歇息吧,待我探回消息。」但也早有些下屬看出妳是到處在碰運氣的…為了趙將軍,為了蜀漢、更為了大家自個兒性命,所以部下們的拼命並不是像妳想得那麼單純阿…


看守了半個時辰,輪流而起的部下們勸著她歇息。而星彩也沒有拒絕,就在淨身過後,讓自己找了個安穩位子,靠上樹幹就沉沉睡去。


在闔眼的這一個時辰半間,她又作了夢。恍惚中,她看見一麗人身穿一襲華麗衣裳,那衣裳赫顯著麗人尊貴的身份,但卻發覺麗人渾身帶著極度悲哀的氣息,氣息極度到,彷彿那悲哀正沉重著實地壓在她的胸口處…好似要讓她承受那麗人喘不過氣的痛楚。






×






幾乎與星彩被夢嚇醒的同一時間中,遠在另一頭的趙雲也剛清醒,但他即刻忘記方才的夢境,他想回想,但卻只想起夢中有著模糊的人影在對著他說話。而那群人對他說了些什麼,他完全沒印象,也不在意。


「將軍,您好些了麼?」壓聲發話擔心的,是傳令兵單济,火光之中,看不清他主上的神色是否好多了,只能斗膽問聲。

白天在與曹真軍正面對上,採排開專針對陣的陣型,明明前面還是那麼順利…誰曉得他們趙大將軍突然左肩負傷,給軍醫一看連軍醫也傻眼,癒合的舊傷竟然裂開了。那等癒合傷勢要裂開也實在不太可能…但它就是裂了,就是帶給趙大將軍束縛。
不得已之下趕緊退兵,性得他們佔地有優勢,退過了河道就進山林處得以歇息,現在鄧芝將軍則是在另一邊準備啟兵抵禦曹真派的追兵。


趙雲深呼吸了幾次,這才讓左肩傷感到疼痛,但現在並不是靜待痛感安息的時刻。
「情況怎麼樣了?」
會痛就讓它痛著吧,痛這種東西,習慣也就罷了。


「是,回將軍,鄧將軍已歇息足夠,準備起兵抵禦曹真的追兵。他大人要您別亂動身子,先回大寨靜個一周再說。」

「…那傢伙…」真是很愛當個庸醫,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曉得,連軍醫也沒敢對他說該歇息多久的勸句…這夜晚,似乎有點冷…不曉得山上的溫度是不是低的很?

「還沒有另一邊越山軍隊的消息麼?」對於沒有很熟悉很熟悉他個人私事的人,他總是這樣冷漠且用詞疏離的問道。


但單济並不是第一次見到星彩,自然也不會是第一次曉得趙雲與星彩間的互動,不過有太多事情,還是保持沉默的好。

「是,小姐那軍還沒有消息傳回來。」不打算多說些什麼,也試圖讓自己不去多想些什麼。



彷彿沉落的英氣雙眸,穿透過上方交雜在一起的樹葉漏縫,盯著今晚只有幾顆閃亮小傢伙們的夜空,他感到失落在心底。就彷彿無法好好看著另一端的她一樣,這麼地讓他牽掛…








星兒阿,今晚妳們是否因為危險而躲了起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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