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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喚主薄來。」
 「回報小姐,哨探兵馬已經有消息回來了!」
 「已經回來了?」
 「小姐,主薄來了。」

 還來不及接應趕上前來的主薄,星彩轉身先來迎策馬向她而來的四名哨探兵。福淳沒作聲地,逕自幫星彩查看主薄所紀錄的糧食狀況;說來真是要感謝感謝、再感謝那位小姐的救命恩人,指引他們下山道路,而路上也帶給了他們足夠的糧草。
 今已是下山第十一天,循著回往箕谷的路境,他們也得開始進入備戰狀態,上山前已聽主子說過,若街亭那兒戰況順利,丞相就會下令主子轉守為攻;所以他們所在的地區,很可能已經是敵人背後了。

 「稟報小姐,咱們在南方遠處發現有軍隊動靜!」「這附近的地形圖已大致完成,待前進幾百哩便再重繪。」
  接過哨探兵呈上的手繪地圖,星彩微蹙的柳眉卻更加揪緊,「看得見那軍隊的旗幟麼?」這地形果真與她兩年前經過的路徑不一樣呢?唉,不知湘湘現在可好?她那小娃兒,已經進入就傅之年了呢。

 「是,目前尚未確認,不過已在找尋隊中是否有人可見遠物之人。」
 「恩,找著同我說一聲。」「是!」
 「等等,步弓隊好像有這樣的人,去問看看吧。」


 譴主薄離開,福淳站到了星彩身旁,「這麼厲害?知道步弓有這樣的人?」
 回笑應福淳,星彩轉身走入剛被搭好的棚子下,「與兄弟們相處這麼多天,要不知道也很難呀。」從她有記憶開始,她所能觸及的任何人事物,只要多加注意,就能在她的腦海中烙下印子;教導過她的長輩們,時常會稱讚她的記憶良好。
 「哪,主薄看過了?」
 「是,食糧還能撐十六日,雖然天數不多,但我想這段時日,就足夠與趙將軍會合了。」
 收到這席話,星彩很想表達喜悅,可…隨即繼想,十六日就能安然與趙大哥會合麼?若他們所在真的已在曹真大軍之後,那只會讓所有人白白犧牲的…有了,方才哨探兵才說過南方有不明的軍隊呢。


 「福淳哥,咱們還是得劫糧。」

 原本以為星彩回應『得趕緊上路』,而順聲點頭的福淳,突然睜著雙眼盯住她,「小姐?您…不,不是還沒確定遠南方是否為敵軍嘛?」才剛回到地面上,小姐就想廝殺了麼?他們只有一千人的戰力呀。

 回眼笑望,她的神情立即證實了他的臆測,「相信兄弟們都手養啦。」「……」他想,他還是去加緊確認遠南方那支軍隊到底是敵是友……





 ﹡





「唰啦啦-…」

 一卷軸無預警地直墜落到地面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丞相?」



 》祁山 - 諸葛亮寨



 在旁呈報上消息的傳令兵吃驚,一語不發地睜大雙眼等待諸葛亮下令。丞相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恐怕不會是什麼好事。

 諸葛亮一手按住額頭兩旁的太陽穴,他突然覺得頭痛無比,內心更是無奈千萬倍。
 「怎麼會…怎麼會?!」
 「…丞相?」
 「馬謖…馬謖啊!」「丞相!」
 諸葛亮無奈地大喊,腳步站不穩地讓得傳令兵趕緊上前扶住;而在外頭守著的侍衛,紛紛趕緊衝進來看情況。

 「丞相?發生什麼事情了?」長史楊儀也驚慌地喊問道,並且彎身將落在地上的卷軸拿起。

 諸葛亮緊蹙著眉宇,「你看看這圖…這佈陣圖…這,馬謖無知,坑陷吾軍矣!」說罷就舉手往桌面拍去,他的怒氣、讓得眾人更加吃驚,也增加了眾人的驚慌。
 楊儀驚嚇著臉,趕緊拱手上前,「丞相息怒,楊某雖不才,但願替馬幼常回。」丞相的模樣是他從來沒見過的,也是,街亭對他們來說關係極為重大;馬幼常這樣佈陣,自斷水源,只要被敵軍圍住不下兩天,便定被拿下…唉,怎會這樣?水源是最重要的食脈,自斷水源是兵家大忌啊!馬幼常平時都只是紙上談兵,沒有實戰經驗阿…可沒想到連丞相的話都拋在腦後兒?


 他怎麼會犯如此嚴重的錯誤?他竟然…而馬謖竟然也沒將他的話給聽進去?他不是提醒過馬謖幾次了麼?怎麼會?怎會?!
 「來人…去把伯約召回來…」「是!」

 「丞相,您沒事吧?」趕緊上前攙扶腳步還有些不穩的諸葛亮,楊儀繼續在心中質疑著馬謖。
 回看著正在擔心他的眾人,諸葛亮要求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沒事,來人,召關興;還有扎寨在斜谷處的趙統與趙廣回…」
 
 「丞相,趙統、趙廣這兩兄弟若都回,那誰能顧及到趙大將軍呢?趙大將軍還負著肩傷哪…」楊儀趕緊提出疑問,趙將軍的傷是所有人都疑惑的,可事情就是發生了…若能保住趙將軍,那他們至少還有這虎大將可以讓他們安心些阿。
 
 諸葛亮那緊蹙的眉宇間,在再透露出無奈,「好吧…」趙大將阿…哎,咱們都上了年紀呀。


 
 「報-!」

 
 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情緒,卻又再次被勾起;遠方失敗的人群,正邁步向自己的過失痛苦中。

 一圓先主大夢,為何只剩下兩個人在堅持到底?











 迎馳著風,他突然很不確定自己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姜少將,再行個一時辰,就可到達鄧副將的營寨了!」帶領姜維前往鄧芝寨的單济回頭喊道。本已經探回消息給趙將軍知道,但沒想到現在要再跑一趟呢?這位清秀少將,還是諸葛丞相欽點的奇才,可為何他想前往鄧副將的營區呢?


 聽見聲響,姜維這才回神,並且點頭回應單济。方才不確定的心情,正隨著快速減少的路途,而點點地清醒。星彩是他在蜀營第一位,除了丞相外、與他熟稔的朋友,朋友有難,他怎能不幫忙?更何況星彩可是女兒身哪。

 跟隨在姜維馬旁的侍衛,不加他與單济在內共有九位;這個數量對他來說是多了點,但也看出趙前輩對他是多麼擔心。此時,一股欣慰的強烈感覺湧現在他的心頭,雖然蜀漢並沒有很大制度來侷限所有人,但也因為這樣,讓他們都能在信任之下,行出自己所想的事情;只要不是很嚴重,就可以自在地去實行。
 星彩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難怪可以帶兵上陣的…不過,嚴格來說,蜀漢最缺乏人才,還是得有人站出來訂定些規矩才行;現在光只有丞相一人根本忙不過來呀,他得好好認真去學習,不能辜負丞相對他的期望,他要減輕丞相的負擔;丞相現在身上的擔子太重了。


 「單護衛,左前方有人!」

 
 一騎兵突然間大喊,讓得所有人不約而同停下馬來驚望。
 只見不遠方,馳來著三道影子,姜維瞇眼而看。會在這時出現的…不是蜀軍,就是魏軍;那三名最好是魏軍。


 「看不見服裝阿…」瞇起雙眼的單济嚴肅地說。
 「咱們繼續前進先!」不等眼前人,姜維回頭對著兄弟們喊道,並帶頭策馬而奔。對方看見他們並沒有要閃離的意思,這表示說對方與他們有關係?
 用餘光觀察那三名駕馬的人,姜維在心底暗自猜測著。

 眾人一齊注意的人影快速清晰,並且還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那三人穿著整齊的暗色系衣服,還各個都把臉給矇住,單济一驚,趕緊回頭對上姜維,「少將,您快前往目的地,這三人交由小的去處理吧!」不需多想,那三人一定是敵人,而且目標不外乎是姜少將。


 「單護衛!」沒等他的回應,就直見單济勒馬轉向而行,且有另外兩名騎兵跟進。姜維不免疑惑,既不是魏軍,那是何來的敵人?而且還穿成那樣…心頭一個不對,他也趕緊勒馬轉向朝那三名不速之客而去。

 三名蒙面人紛紛從腰間抽出武器,向他們而去的單济準備好迎招的攻勢;姜維吃驚,擺脫猶豫就趕緊抽出長劍,「單護衛!後退!所有人都後退!!」
 聽見喊令,單济遲疑一時,回望快馬而來的姜維,幾乎同時,也聽見了兩道慘叫的聲音。下意識回身就舉劍,恰巧擋下了對方一人的攻擊!


 「咈 - 錚-!!」「誰派你們來的?!」
 同時接下兩邊攻擊的姜維,揚著淡淡怒氣問道。方才瞧見他們攻擊的架式,就知道是出自哪兒地方,只是誰會在這時間派人來對付他?

兩名蒙面人並沒有回應,只是紛紛繼續動作,同時壓制姜維。突然施壓的力道讓他承接不住,姜維翻身就往馬下翻滾而去,還未起身就驚險兩人的攻勢。


 「姜少將!」單济瞥見擔心的大喊出聲,低身回攻與他交手的敵人,只是幾次交手下來,他漸漸發現自己會敵不過。

「單護衛!」身旁騎兵趕緊上前相助,才得以讓他有喘口氣的機會。突然間他很是後悔,自己跟在趙將軍身邊已經有段時間了…卻沒能學個幾招!





 ﹡





 一朵一朵雪白的雲,平常般地緩緩飄移著,照映在閃著好奇的黑色雙眸中。小女孩手持著木劍,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望著天空。




 》成都 - 趙雲府



 正抱著木盆經過抄手廊的中年女子,發現小女孩在發呆,立即踏下階梯走去。

 「小咩,妳在做什麼呀?是不是累了?」

 
 多年來那溫柔慈靄的聲音,讓憶湘回神,並且揚起大大的笑容,「奶媽,要不要小咩幫您?」說罷就直將手上的木劍往地面上放去。

 「哎,用不著哪,那妳怎麼不練武啦?」珍珍回問。

從她與小朱回到小小姐身邊後,只要趙將軍隨軍征戰,她總是會相隔一段時間就來幫忙整理趙府。明爺爺還在世時,她幫忙的不是很多,也總認為趙府這般大,讓明爺爺一老年人整理可不好。但自從明爺爺辭世,她就一直一個人整理,也才發現其實趙府根本就不大,東西也不多;所以整理起來並不會特別費力,有時反而還感到很輕鬆呢。


 對於這點,小朱只給了她白眼,說她習慣張府這樣大,東西那般多,所以才感到輕鬆。更何況趙將軍長年征戰、長年忙碌國事,會待在府中能有幾時日?所以東西也就不會多到哪兒去。


 憶湘的笑容沉了下來,再次抬首而望天,「沒有,只是突然想起爹地…還有娘。」黑汪汪的眼睛眨呀眨的,彷彿在期盼些什麼。


 珍珍輕聲嘆氣,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瞧見憶湘望天想念小小姐與趙將軍了,「乖阿,他們這次也去夠久啦,一定也很快就會回來的。」

說來也真奇妙,每當只要憶湘特別想念小小姐與趙將軍之時,過沒多久時日,他們就回來了,彷彿他們之間可以心靈相通般。

 「真的?」期盼的雙眸瞬間閃爍,憶湘看著珍珍點點頭後,更是高興,「好!我要趕快進步,讓爹地與娘回來吃驚!」
 「呵,別傷到自己啦,咱們再半個時辰就可以走嘍,未時妳還要去見銀屏小姐呢。」
 「咦?老師回來了?」
 「是呀,今天早晨剛到呢。」
 

 深深的期盼,時常會帶來極大的失望。可小孩兒的真誠,總是看見最真實的殘酷,在這種時代,他們的哭喊聲,你也可時常聽見。





 ﹡





 》太白山 - 鄧芝寨



 
 「今天已經是第幾日了?」


 鄧芝站在佈陣圖前,沒有轉身卻問著他身後的士兵們。
 「回報將軍,今已第七十一日。」身為主薄的下屬,趕緊回應。
 
 「將軍,曹真已三天沒有動靜,咱們要採取攻擊麼?」
 「急什麼?你忘了咱們只是疑兵?來人,去探探曹真情況!」「是!」
 專注的神情繼續在佈陣圖上,鄧芝此刻所疑惑的,不是曹真動向,而是那上山快兩個月沒消息的娘們!真是的…什麼樣的師父,真是會有什麼樣的徒弟,都只會教人擔心!這趙雲到底是怎麼教的啊?還把一支千人軍隊交給她?他是疑兵的主帥,是會不曉得咱們有多缺兵力麼?

哎,真是越想越心煩!


 「將軍,從護衛到。」一低音量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心思,但卻沒有惹起他的脾氣。鄧芝點了點頭,並且揮手遣走在場所剩的下屬,眾人雖搞不清楚狀況,但想想還是別過問,免得挑起鄧芝的脾氣,大家可都不好受了。


 待眾人的腳步聲消失在帳外後,一抹人影卻悄悄地從另一邊掀起帳壁而來,直走向鄧芝。


 「主子。」一臉嚴肅的從白樺,是陳到介紹給他當暗使的,原本不想理會這人,但他後來發現朝廷中那些陰險的臣官有所詭計,就開始指使從白樺;而從白樺也並沒有讓他生氣過幾次,反而時常讓他沉靜許多,因此從白樺也成了在他少數信任之人的名單內。
 「終於有動靜了?」他倒要看看那群狗官可以藏多久?

 從白樺點了點頭,「是,除了趙大將軍的傷是他們造成之外,還有一事…屬下覺得名過其實…」嚴肅的眉宇間,竟然皺起了疑惑,這點讓鄧芝看了很不是順眼。
 「有話就說,這不像你。」「是…」從白樺接收到主子的不悅,趕緊將胸膛前的悶氣說出,「據關小姐的口述,黃灶那夥人已經證實過去離奇逝世的大臣們,實都是他們所害,另外,他們也派人去刺殺姜少將。」
 簡潔的話語,卻帶有極具衝擊性的震撼。

 
 鄧芝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原來方才從白樺所言名過其實,就是姜維也在那名單之內?…難怪今早姜維說遇上不速之客。
 「這群狗官,除人的速度倒是挺快的!怎就不懂得用在朝政與國之上?!我呸!一群犯賤的娘們!咱們在打仗,他們又在那兒囉唆!他媽的,混帳!」
 「主子,依屬下這般觀看,現下就屬趙大將軍那兒情況最為危險。」
 「哼,早就一再要他別硬撐,現在可好?!」
 「主子,要不屬下這就去找出對趙大將軍不利的醫官?」
 「那些奸詐狗官,還會留著狐狸尾巴在那嘛?」
 小人的頭腦可不能小看啊?或許他們派出刺客刺殺姜維,也早就將那名刺客抽離趙子龍身邊了。

 「黃灶這夥人個性陰險狡詐,貪生怕死,但也驕傲。趙大將軍已負傷,他們大概會趁勝追擊,好在丞相回城之前就解決掉趙大將軍。」從白樺對於鄧芝的這般脾氣,早已司空見慣,才能這樣保持平常心繼續道。最主要也是了解他主子的個性,不然一般人真的會不好與他相處。


 「你是說,他們打算在此次咱們北伐,來一一除去丞相勢力?」鄧芝的怒氣,彷彿又緊咬的脣齒間。
 「是,他們一邊假意贊成譙周大夫,一邊暗自向皇上鼠話贊成丞相。」
 「哼!好群狗官。為了要處理咱們,所以跟著推動丞相北伐…什麼鬼!」
 「主子,白樺現在就啟身至趙大將軍的營寨吧。」
 
 「不用,那傢伙過兩天就到了。」揮了揮手,鄧芝依舊無奈,「你這樣去迎,只會惹得自己被注意罷了。」
 「這…」
 「哎,剩下的再說,你剛從成都趕上來,去去去,去歇息!」
 從白樺雖想再言,但卻還是聽從鄧芝的意思,先行離去。

 
 四周又安靜了下來,頓時間,他只聽的見外頭巡視兵的踏步聲,胸腔間的怒火一下子燒得旺,一下子又渺小。來來回回想了想,這事…該不該告訴丞相?該不該同趙雲那傢伙說?不行,丞相已經肩負太多擔子,多太多這些事情,恐怕會讓他更加難受,也或許丞相早就知曉?
 而趙雲…要是跟他說了,照他那個性,恐怕會不管自己身上的傷是否痊癒,就只會守著丞相並且把那群狗官抓出來吧?

 「哼…要命。」兩邊都不是說了會讓他安心的對象阿。

 再嘆口氣,他來到床邊坐下,才褪去外衣準備躺下休息,遂聽見帳外一小陣騷動,又趕緊起身的同時,帳外的聲音響起了他所未知的不安。


 而沒過多久,待不到鄧芝寨一天的姜維,又再度起程,回往諸葛亮所在的方向。騷動持續蔓延,這個夜晚,依舊不平靜。

 銳利眼神中的期盼,深深地朝向遠方的天邊,再轉過視線、則回到了那座他們扎駐已久的山,此時此刻,他真的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不幸發生…發生在他信任的人身上。





 ﹡





 》趙雲寨




 「將軍…」

 一名差使,突然其來地打斷了正在操兵的趙雲。而趙雲沒有像以往般隨和地問聲,第一時間裡,只有莫名的疑惑,及詭異的不安。
 「爹,您還好麼?」
 跟隨差使而來的趙廣,問候慢了好幾拍,他的語氣也夾帶著渾厚的堅忍。
 
 趙雲皺起眉宇,「有什麼事情,快說。」趙廣這小子,怎麼又跑回來了?
 趙廣與差使相望一會,差使很有自知之明地往後退去幾步,趙廣則是上前了幾步,「丞相下令退兵…」
 
 「……退兵?」丞相下令退兵?這怎有可能?
 「丞相還召回大哥與姜少將,爹…」緊揪的眉頭,顯示著趙廣的難忍,他也還很難接受這消息…這陣子他只顧得操兵與跟在爹爹身旁,對於丞相那兒的戰事,可說是沒什麼在注意。因為他與所有人一樣,都全然相信,只要丞相所在的地方,一定不會有意外…

 趙雲垂下眼簾,轉了轉身子,看著因他沒下話卻在等他發言的操演士兵們,突然間,他只感到無力,重心整個往後落去-…
 「爹爹!」「將軍!將軍!」
 「趙將軍!!」…

 眾人的呼喊聲在他周圍,在他耳邊,在他的心底。這是他頭一次這樣倒在下屬面前,這是他第二次在眾人面前倒下,有什麼差別麼?一次是見血的傷影響他,一次是影響他這輩子的心傷…若問他當下是什麼感覺,我可以回答你;先主。
 先主…您的夢阿,夢明明就在不遠處,不是麼?怎麼會?…為何?為什麼啊!



 「丞相…還好嗎?」從椅子上起身,他那雙帶著淡淡血絲的雙眼,視著差使。
 差使點了點頭,「是,丞相正在率兵而退,囑咐將軍在陽平關會。」
 「爹,丞相沒事的,請您別擔心。」
 「唉,你這小子,是第一天知道丞相麼?他怎麼可能會沒事?!」
 「…是。」
 
 看著趙廣低下頭去,趙雲頓時換不下心中這股紛亂的情緒。丞相得來的疆土竟然一夜全失,星彩的下落還沒有正確,曹軍精銳壓境-…好,夠了,夠了。他這身傷,現在又算得了什麼?這些數日天,幾乎都是鄧芝一人在前方抵住,他還在這做什麼呢?
 

 「傳令下去,全軍拔寨!」


 其實,冷靜下來,就會發現…這只不過又是他熟悉的戰爭罷了。
 





 ﹡





 零零落落的腳步聲,回蕩在草原之上。寅時,星彩領著隊伍,邁向前方已可清楚看見的營寨。勒住疆繩,舉起手,大夥紛紛停下步伐,等待那人發話。


 「小姐…」

 「我知道,先派人去莫測敵方人數,傳令下去,讓兄弟們歇息。」
 「是!」
 無奈牽動著在她馬旁的福淳。對,他們幾天前目測到的軍隊,正是曹軍。無奈,他們竟然就這樣碰上曹軍,雖然這點早就已經預料,可…天不從人怨;其實,他們得已下山,就得好好感謝上蒼了。


 大概觀望了一會,福淳擺脫方才的失落,「他們的寨是從樹林延伸出來,說明樹林中有水道。」
 星彩沒有轉頭,「恩,這樣咱們要遶過,恐怕行不通。」
 「況且天已微亮,咱們更容易被發現哪。」

「…這樣吧,還是照咱們原先想的,先進樹林,待看清對方寨勢?」
 話末轉頭,她看著福淳。



 ×



 「大維,前去看看情況如何?」對著飛奔回來的弓箭手,星彩問道。

 而在她身旁喘著氣,外貌還年輕的大維,正是好幾天前她提到的步弓手。
 「是,方才曹真軍集結了軍隊,已經開始啟程了。」
 「多少人?」
 「左右各三千,後騎兵馬有一萬,步弓大致有三千。」
 「…牙旗呢?有牙旗嗎?」
 「目前還沒看見。」
 
 「那表示曹真要全軍前進了。」「福淳哥?」

 福淳緊繃的側顏,讓得星彩疑惑解開,但卻也提高警覺心。
 深遂的雙眸越過前方許多交疊的草叢,定下在遠方那一群又一群閃動的人影,大地傳來震盪,震著眾人的心,但卻震不動他們的意志。
 星彩清楚知曉自己現在的心情,很平靜、也很安靜,她不去想兵力差異,她只想盡心盡力地阻擋曹軍;只想殺多少就算多少…雖然很想拿下曹真的頭顱,可曹軍精銳一直都是很堅強的陣容,這是他們一直都知道的。



 「小姐!小姐!」


 一陣馬蹄聲與慌張的吶喊吸引眾人的目光,只見一名騎兵慌張又急促地沒等馬兒停好,便逕自地跳下馬來,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青哥,你有沒有怎樣啊?」大維趕緊上前大喊道。星彩與福淳也趕緊上前查看。

 落地喘氣的青哥緩了緩呼吸,「小姐!越過前方這山丘…就、就可以…可以看到蜀軍啦!可以看到蜀軍!」
 「你說什麼?」「真的麼?!」
 「是、是真的呀!」
 「…青哥,你還能跑一趟嘛?」蹲下身來,星彩問。青哥點了點頭,臉上免不了興奮,「要多跑幾趟都沒問題啊!」
 「好,麻煩你將我們的消息傳到那兒,好嗎?」
 「既然越過山丘就可到達…那想必曹真應該也知曉此徑才對。」福淳也很是開心,但又很是擔心他們這邊自己的處境。

 「我們這樣就不會危險啦!」星彩沒多想的回應道,「只要跟隨在他們隊伍的中間,咱們就有機會可以夾殺,亦有機會拿下曹真人頭。」

 福淳先是愣了愣,「…小姐,妳確定要這樣?」這樣會不會太簡單啦?

 「就是這樣!」「…」





 兩邊不同的遠方,卻都望著同一個方向。深遂的雙眸,與依舊英氣的雙眼,正傾訴著他們之間的思念,以及兩種全然不同的情緒。

 已經知道消息的人們,還未清楚消息的人們,矛盾起這場仗的末端,交織著這場仗的尾聲。




 如果有沒做出什麼不該做的決定,是不是場面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如果已經選擇出的決定,那我們還是要學著走下去,不管結果是壞,還是好。


 當然,這是現在他們所想不到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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