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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以為自己的痛楚,是此生所感受到最後的感觸,可…那雙深遂的麗眸,似乎正狠狠地提醒著他、他還活著。


沉重的呼吸,正換算著什麼?現下的思緒,他無法去揣測,但他曉得,眼前的女人、著實是個瘋子……

「妳…」
「情盡,意盡,武道,星彩領教了。」將長劍納回劍鞘,星彩說罷遂轉身走向還沒被拔起的煌天。

郝凱很想擺脫疼痛的折磨,來好好質問眼前的女人。
「妳…到底想怎麼樣?…」
虛弱的聲音顫抖了幾個音字。剩餘幾名部下趕緊上前扶起他,並且有人開始做簡單的包扎。


「很感謝您的手下留情,也感謝您放我們一條生路,大家都是習武人,沒必要連最後都失禮。」話落,拔起煌天。
真正習武的人,只有那些有名的將領。那些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有名,有權,有聲,有望的人,就因為他們身上多了常人所沒有的,才得以在人群中突出。
而武將,也是這麼回事。
她想起很久以前,趙大哥同她說過,其實習武之人本性並不壞,大家都是為了自已身後那片夢想,所以才會在衝突間相遇。雖殺一將,可抵數百小兵,而多放一條生命,又何嘗是錯?


郝凱真是不敢相信他所聽見的話語,只能怔怔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星彩並沒有期待對方有何舉動,她只是集結剩下的蜀軍,想清點人數、卻又遲遲不敢吭聲。
福淳一時之間,不知是否想得到她的想法,只是低聲道:「小姐,您真勇敢」話落,舉起一手就拍在她的肩頭,「咱們都很願意跟隨您回去見趙將軍。」
有些時候,自認太了解一個人,做出的舉動、或者說出的言語,反而會帶來相反效果;所以,他憑著感覺,說出心頭的感觸。

鼻腔一陣酸,但她曉得得忍住,不管為何而悲、抑或者感動,不管為何惹來這番感觸,重要的是現下並不允許她坦露。
「是麼?…那就回去見,趙大哥吧…」
說罷,便下令整隊,且尋找她的馬兒。

「小姐,那、那個傢伙呢?!」瞧見星彩從整隊到準備行進,都沒再看郝凱一眼,大維不禁疑惑且微怒地上前發問,「咱們就要這樣放過他麼?!」
轉眼看著跑到她身旁的大維,星彩只是漠然,「趕路吧。」「……」

福淳見狀,欣然一笑,小姐…真的長大了。

遺留下的蜀軍默默地整理成隊,光看排好的陣仗就大概能知曉人數,但他們沒有當場清點,而是趕緊啟程離去。最後才行進的星彩,視線從糧草車離開,回首看了看還沒有任何動作的郝凱。對上了的視線,她只是含首。

郝凱吃驚,無措地趕緊點頭回應,一股酸熱充滿在他的胸腔。自他習武,又看著那些前輩們逝世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遇上真正懂武術之人的人。她是在向他說、承讓。
真的是傻女人,還這麼客氣的對他做啥阿?雖然還有一絲不甘心,可轉個念頭,她也勉強算是夏侯家的後代…只要想著他是輸給夏侯家,那就會反兒感到餘有榮焉。


如果還有機會,咱們下次見。





×





馬兒沉重的緩步聲,敲響渾厚的土地。

深遂雙眼所看見的,是一支已顯疲累的隊伍。轉眼看著糧草車,她很不確定短時日內,是否能有糧食補給?在毫無自家人消息的地方,存活還真是充滿恐懼。


已經將傷口包扎好的福淳,在大略清點人數之後朝向星彩而來。
「小姐,咱們大約還有四百多人,主薄及醫官都安全,我也已派哨探兵去尋蜀軍了。」
「四百…福淳哥,是不是我能力不夠,才會害得兄弟們失了這麼多?」她突然理解鼻腔的難受,那是痛。
福淳一個怔楞,「…不是的,曹魏精銳各個熟練弓劍矛,本就難以全部擺平,況且還能保有剩下的人數,小姐也盡力了。」曹家軍的精銳,從曹操開始,便早已名揚各地。軍政,權力,名聲,天子,擁有優渥條件下的軍隊,再加上曹操親自練兵,怎麼可能遜色?
他並不是想長他人志氣,只是曹魏的兵力確實是那樣。


沉默一會兒,星彩的聲音再度傳來憂傷。

「對不起…無法帶你們一起走…」
「…小姐…」
聽見她這麼說,福淳更加吃驚。趕緊回首看了看已經不見的屍場,他一時無言。小姐已經不是第一次上戰場,怎麼還會如此介意那些犧牲的兄弟?這麼說是有些無情,可殺謬、本就帶無奈。
沒有想說明的心情,星彩淡淡地將視線看向他。
「福淳哥,我沒事兒,你還好麼?」
將注意擺往福淳的肩傷,她暗自要求自己看清現下的情況。

「是,這點小傷不算什麼。」承接下她那盪漾的難捨,福淳一時之間感到心疼,很想好好地安撫她,「福淳還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時,曾經受過比這更大的傷。」
聽見福淳那憂然的語氣,星彩頓時感到有個什麼遺漏了。福淳哥的過去…她好像,從來沒有探討過。
「我曾經得罪過當時身為關東軍盟主的袁紹…」「咦?!袁紹??」
接受這般驚訝反應,福淳微笑繼續下話,「恩,當時救我的趙將軍,還只是袁紹麾下的一名騎兵,他告訴我,那天所體會的感受,會成為以後在戰場上的習慣。」
「你…那天受的傷嗎?」
「是阿,那天我本以為會就那樣死在路邊,成為無數具屍首的其中一具,可是我還是活了下來,一直到現在。」
「…福淳哥…」
「星彩,妳要記得,人生在世,無奈的事情很多,方才妳的心境,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未來妳要遭遇的,還很多。答應我,要在沙場上而活,就要學會對自己人無情,好嗎?」


看著那雙她從來沒有好好望著的溫和雙眸,星彩突然鼻腔酸澀得很,眼眶立即模糊而起,淚水無法被阻止的就落下,一時之間嚇著了認真的福淳。

「小姐?」驚慌之際,他趕緊想舉起手,但肩頭的傷口劇烈疼痛而起,讓得他又悶哼吃痛。
難受的模樣這下換星彩驚慌,並且趕緊抹去臉頰上的淚水,「來人!替福護衛駕馬!喚醫官來!」「是!」
「小姐,要不喚大夥在這兒歇著吧?」一位傳令兵前來問道。
首先停下馬兒,星彩點了點頭,「廣容,傳令下去!並要受傷較輕的人到周圍巡視。」「知道了。」
「福淳哥,我找個人代你騎馬吧?不然你這樣,傷口會很疼的。」
「呵…」


或許是不想說話,或許是傷口的痛讓他無法繼續說話,福淳的神情,還是從來末有過的扭曲。她實在無法想像那種痛楚…就算自己本身有受過嚴重到會致命的傷,但畢竟別人的身體不是自己的、所以那痛楚,也不是她能體會的。

看著醫官再為福淳小心翼翼的重新包扎傷口,她也在這時候發覺,幾十年來,都沒曾看過福淳有受傷過…所以他與醫官在一起的畫面,還蠻新鮮的呢?
而趙大哥也是。沒錯,現在一回想起來,趙大哥竟然一直都有傷在身?若那天趙大哥沒受傷、若那天鄧芝沒說他舊傷復發、若他一直都不說,那是不是就會一直隱瞞大家下去?越想越覺得難受,自從雲南回後,趙大哥的身體狀況每每愈下,而他的舊傷會復發,是不是跟他的身體健康有關係?

「福淳哥。」
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星彩發聲而喚。

「是?」這次福淳的神情已經緩和了許多。
「趙大哥的傷,是因為帶兵上戰所以才傷的麼?」對於趙大哥身上的傷,她是真的完全不曉得怎麼由來。
福淳輕嘆了嘆氣,「不是,是主子本身就有的傷,只是在這期間復發了。」
「是麼?」
雖然還是感覺到有些古怪,但星彩沒有多想什麼,只是滿滿地擔心現在的趙大哥,是否傷好多了?
福淳因為星彩提及,也陷入了思緒,但他沒有說出口,因為他想不透為何。


「報-!」

突如其來的喊聲,讓得所有人都吃驚,有許多人紛紛緊張地拿起武器,朝著傳令兵快馬行進的方向看去。
星彩盯著傳令兵駛疾來向自己,暗自希望不會是什麼壞消息。


「秉小姐,從護衛前來啦!」
「從…從護衛??」
傳令兵一報上消息,立即引來眾多人的唏噓聲。

星彩揪起柳眉,極為不解地看向福淳。而福淳也是吃驚,不過他似乎曉得這號人物。
「福淳哥?你知道是誰?」
「恩,他是鄧將軍的暗使,從白樺。」話末,露出一抹得勝地笑容。
睜著雙眼,她一時無法接受這條消息,因為…因為,這麼說、鄧大人是派人找到他們啦?!這麼說,他們很快就可以知道趙大哥及蜀軍的方位,也得以曉得現在戰況的情勢!更可以知道丞相那兒的戰況了!

正在開心之時,只見一陌生的臉孔早已來到自己的面前。

「白樺見過星彩小姐。」
從白樺雙手拱起,並且含首而道。他那一付嚴肅的蕭然,令星彩是趕緊收起不禮貌的笑容;等等,鄧大人何時有暗使的護衛?她怎麼會不曉得?

「你,怎麼找到我們的?」
接收到問話,從白樺並沒有馬上回應,但他似乎看出她臉上那一絲絲的警戒。
「是,前方有叉道,可以繞過曹真大軍,而鄧將軍正領軍撤退,他大人希望可以尋見小姐的蹤跡。此事若人多恐會引起曹軍注意,所以只有白樺一人前來。」
「…咦?」
「等等,怎麼回事?」
同樣也對『撤軍』二字敏感的福淳,趕緊問道。

從白樺看了看兩人,這等情況他也早已想到,當然也想過接下來該如何。
「兩位,咱們應該先趕緊離開,不便多待,同路上白樺再述說,好麼?」
「可是你說的撤軍…」
「是,請容在下先帶領你們會合趙大將軍。」
「嗯?你知道趙大哥在哪嘛?!」
「小姐,就聽從護衛的吧,他是鄧將軍的暗使,是絕對不會有誤的。」
雖然他對從白樺並沒有很熟稔,可交談過幾次,他大概能曉得他這人的性格。而且當護衛的,總是多靠一種預感,然,他現在的想法,就是聽從他的指示,要麼就在路上問清楚就好。


「那就請小姐趕緊啟程。」

從白樺的眼神,沒入了思緒,但他一方面輔助啟軍,所以沒有讓人聯想到什麼。
張星彩小姐的本人,實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了,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十年前。他是暗藏在眾人背後搜索事情的人,當然也聽過許許多多的是非,最讓他在意的、便是趙大將軍與星彩小姐的事情。

從已故關雲長前輩的兒子關平、曹魏名將張郃、皫族首領飛寧王到現在皇上劉禪,都對星彩小姐納入自家有所意思,至於東吳大都督陸遜,他就不清楚了。不過…他之所以會在意,是疑惑為何星彩小姐這麼地讓許多人意有所圖?
而在戰場上,最為明顯的就是趙大將軍。雖然這麼說可能不甚禮貌,可是…趙大將軍所做的事情,以及說出的話,真的很明顯地是要保護星彩小姐;就連他的主子也看不過去的想知道星彩小姐的安全下落,而如今一見,多少能理解星彩小姐的魅力何在。


一位只在戰場上活躍的小姐,為何得以那麼地容光煥發?他理解,也疑惑著。











》武都郡 - 武興




「喀嚓 -!」一陣木矛敲打在石頭上發出悶響,若有所思的眸子,此時黑黑沉沉地,好不愉快。


看著那人像是對著那根不情願落地的木矛發呆,趙統搖了搖頭嘆氣,並且上前去打算安慰安慰他。

「唷,你在做啥啊!」
跨步上前,他一個揮手拍在姜維的肩頭上。
姜維像是習慣了般,當下沒有什麼反應,這倒是讓趙統失望了一點。

「趙統兄精神真好呢?」若有似無地,姜維說著微笑起。
「阿,還好還好,天氣這麼好,要壞也難啊!」
「… 那如果天氣壞呢?」
「更要好啊!」
「…哎?」「阿?」
以為姜維發現有人走近,趙統不解地轉頭四處看去,卻沒發現什麼人物。才想回頭罵人,卻直見驚訝神情的姜維,正用那閃爍著怪異光芒的雙眼看著自己,不由得讓他悶出一陣冷汗。
「…你、你在幹嘛??」
難不成中邪?要不怎麼跟方才的態度差這麼多?


沒有馬上回應趙統的害怕,是姜維在心中暗暗佩服。真不愧是趙大將軍的大兒子!沒錯…就是要用這種氣魄,來面對現在的情況,勝敗乃兵家常事,雖然這次丞相敗得有點嚴重,應該說是意料之外,但、誰說準下次就不能得勝呢?

「真是太厲害的心境了!真是太厲害了!」
「…你沒事兒吧?」
搔了搔頭,趙統突然有些無語,「我記得醫官的棚子好像在-…」
「恩?趙統兄,您在說什麼哪?您身體不大舒服麼?」
「…沒有,我是想帶你去的。」這傢伙可真不是普通的遲鈍?

「耶?我、我沒生病呀,阿,是因為剛才您看在下失神,所以才擔心的麼?」「我…」「真是太謝謝趙統兄的擔心啊!在下沒事的,真是讓您操心了。」「…」
姜維說著說著就不自覺地揮手拍著趙統的手臂,還一付天真的模樣,讓得趙統更加無言。

挑了挑眉,他可不記得自己是這麼地熱心啊?這小子也天真到讓人生不了氣的地步……不對阿,他是要來逗他玩的,怎麼變成他在生氣?
「如果能讓丞相像你一樣,馬上就豁然開朗,那該有多好?」
話題轉向到姜維的指教師,應該可以讓他不要那麼眼光花花的吧?
他最痛恨別人眼神中那種閃亮亮的光芒,因為那會讓他想起鬼娃…咳,是憶湘;會讓他想起那個人小鬼大的小鬼,不過說也奇怪,憶湘就只有對他會那樣啊?


果然,姜維的神情立即黯淡了下來,還轉眼沉默了幾秒分。

「如果丞相那麼輕易就開朗,那也太勉強丞相了吧?」
「嗯?」
「不行…我得好好向丞相學習。」
「…如果真想跟隨丞相,那你也得有身好武藝吧?」
「阿,對哦!在下還沒跟趙統兄筆劃筆劃呢。」
「要跟我筆劃?」趙統露出淡淡驚訝的神情,而姜維則是輕輕地點著頭,眼神又回到綻放著光彩的模樣。
瞥開那道火熱的視線,趙統擰了擰眉心,突然很希望趙廣在場。雖然趙廣總是會唸他東唸他西,可是有個人可以跟他對嘴也蠻有趣的…不然遇到這麼天真又認真的傢伙,說實話,他還真不曉得該怎麼應付?

「趙統兄,您的意下如何呢?」
「痾,我說…現在這種時機,咱們還悠悠練武,似乎是個很不恰當的選擇。」
回神,趙統故作嚴肅模樣,還舉起了食指,道。

姜維愣了愣,忽然領悟了些什麼,「哦 ~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真不愧是趙大將軍的兒子。」
「當然!」
「人家常說,虎父無犬子,今在下總算見識到了。」
「哎,別說這個了,倒是你,這次回到咱們蜀漢,遇上那些臣官得多防著點阿。」趙統突然提及政事,讓得姜維的神情也跟著嚴肅幾分。
「嗯?此話怎講?」
「官場如戰場,爾虞我詐,詭計多端,處處是陷阱。」
話末,趙統嘆了口氣。腦海中想著的,都是那些狗官是如何派遣刺客到爹爹身邊的?若他與趙廣早有發現,那是不是就可以挽救爹爹的舊傷?

「是,此道在下曉得,也深深知明,趙統兄真是讓您多費心了,在下真是感激不盡…」
「慢,感激什麼呀?咱們都是同一陣線,自然是要多互相些麼。」
這樣才可以保證哪一天他犯了錯,有個可以依靠的人;趙統在心底點點頭。
「呵,是的。」
雖然他介入國事不多年,但他曉得,不管在哪一國,朝政總是會有明有暗;不管在哪一方…總是避免不了奸臣。但現在想這些還早,目前最要緊的,便是現下戰況。那雙亮黑色的雙眸,不曉得是不是正遭遇到危險?
「不曉得,星彩那兒情況如何?」
脫口而出,他帶著憂愁。

對於這個問題,趙統沒有答話。因為對於前輩的事情,他到底還是有個尊重,絕對不會隨隨便便地拿前輩來開玩笑。只不過…前輩的下落,真的很令人擔心,現在在這的他根本無法幫上前輩什麼忙,只能寄託他人,希望能趕快找著前輩的下落,好讓爹爹得以安心。
箕谷有爹爹的帶領,還有趙廣、鄧大人在,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而他們現在在這的,就只能做好丞相所給的任何一項指令,因為,他已經有些無力了。











點點水露滴落下在她的肩頭上,若不是餘光瞥見,她還真不曉得這裡的早晨會有露水。
伸出手指點著露水,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應該說空白著的警戒。


「嘩啦-…」

水花聲隨著水面被漣漪而起,淡麥色的手臂從水面浮出,抓向岸邊那堆疊整齊的衣物。星彩摸了摸自個兒盤整的濕髮,想想還是再浸水一會兒好了,便又整個人往水中沉去,再次把盤起的頭髮放了下來。
自從在外從軍扎寨生活以來,最安靜的時刻便是在淨身的時候。在這種時間裡,可以說是最能放鬆了,即便水是那麼地冷,卻不會像在陸地上那麼地吵雜,讓人時時緊繃著自己。
 
嘆息聲自然悄悄地從還在緊繃的雙唇中發出,亮黑色的眸子繼續隨意而飄,鳥鳴聲悄然融入周圍安靜的空間,可此享受沒有維持很久,一陣步伐踏過吋吋草地聲響從遠處傳來。
星彩立即壓身下水面,並且趕緊撩起長髮,沒意外的話,應該是福淳哥要來同她說些什麼。


那小心前進而來的人,果真是福淳。

「小姐,哨探兵已經傳回消息了。」
背過身,停在離湖岸有些距離的地方,福淳側過臉而說道。
星彩邊綁著盤起的長髮,邊回應著,「真的?是什麼消息?」

「言,已在山谷下瞧見蜀軍蹤跡。」「嗯?真的?!」隨著驚訝,水花聲驟然滔滔響起,「我馬上就起身。」「我結集大夥,妳小心別感冒了。」


已探得蜀軍,那表示著什麼?曹軍不是在他們之前嘛?而且丞相早已下令撤軍,那怎麼還會有蜀軍在這附近呢?從叉道而來的,也只有從白樺一人阿。
哎,先管不了那麼多,得趕緊前去看看狀況才是。





×





「知道是什麼人的軍隊麼?」召來傳令兵,星彩提聲而問。

「目前只知曉是蜀軍,可還不知是哪位大人的軍隊,不過福護衛已再派人前去確認。」
「叉道行經較費時,實不可能會是曹軍。」從白樺淡然出聲,「況且從護衛是從叉道而來,也沒遇曹軍過。所以有可能是哪位大人派出軍隊來追尋從護衛的下落?」福淳跟進而發話。
「白樺倒認為,是趙大將軍的部下。」話落,那雙眸子定住在星彩身上,半瞇的模樣,有如正在打量獵物的貓兒眼。好奇又深沉,彷彿保持著距離一般,但又不知何時會接近眼中所有興趣的獵物。


趙大哥?

雙眼一亮,腦海也跟著清晰映上趙雲的面容,心跳暗暗地加快律動。這樣的感觸,遺忘了多久而趙大哥的懷抱,她還記得多少?
「福淳哥,你的身體還好麼?」最與趙大哥相近的,莫過於一直代替趙大哥保護她的福淳哥了。
收到擔憂,福淳眨了幾下雙眼,「喔,不成問題。」話末卻垂眼看了看自己的雙肩。星彩彷彿看出個什麼,可沒有深思,只是點著頭轉首向士兵們發話。

倒是從白樺將注意力轉到福淳的傷,「我看這傷不能讓你撐多久,你就把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吧。」「…照顧小姐,我還是可以。」「那你就專心顧好星彩小姐吧。」

平穩的神情,讓他的言行舉止更添上一股神秘,從白樺轉身離去,只留下福淳內心的翻騰。他清楚身負的傷帶給了自己多少累墜,但保護星彩是他絕對不能不做的,因為在這種時刻,他還沒實行自己對自己的諾言。讓小姐再與主子重逢,相信他們之間的事情也能有個確切,若連最簡單的見面都無法幫他們做到,那他絕對就是對不起主子了;也會對不起,兩顆盼望已久的心。

可以的話,就請你也幫助他們吧。望著從白樺的背影,福淳暗自在心中訴諸著祈求。



不下三個時辰,星彩帶領著軍隊原地收拾好行囊已啟程,前方路途卻見有兩道身影快馬而來。一股期望還深深地被壓抑,她依舊領著隊伍,沒有停下的前去與之會合。

一個身影是自家的哨探兵,另一個,則是意外卻又不意外的蜀軍。
傳令兵一見到是女人,就立即記起上頭給的交代,趕緊跳下馬跪在星彩的馬旁,一刻也不敢有所不敬。
「參見星彩小姐,小的屬趙廣趙少將部下胡空,是代替趙少將提前來晉見小姐,能見得小姐毫髮無傷,胡空真是萬分欣喜啊!」
「趙廣?你是說,是趙廣領軍前來的麼?」
那小子,怎麼會跑來這兒啊?!

「是的,正是趙廣少將,趙大將軍在叉道前囑咐趙少將前來尋探是否有曹軍下落,也順道來找已經失聯已久的您啊!」胡空說得有些激動,因為見到她,他這才明了趙大將軍、鄧將軍及趙少將,為何會如此輾轉難眠好幾個夜。他也有個妹子,不過前提是倘若妹子還在世,那也是跟星彩小姐差不多大了呢…
見到她,立即讓他憶起了自己一手拉拔,卻葬身在逃難中的年輕妹子。親人早已不在,為了要報仇,所以他選擇從軍,而這位小姐,又讓他燃起了鬥志。

她很想大笑而起,她很想激動的說著現在的情緒,可現下得趕緊引眾人前去與趙廣會合,等會合了、等見到了趙大哥與鄧前輩,再開心也不遲。
「好,辛苦你了大哥!快起來吧!你得即刻帶領我們前去與趙廣會合呢。」「是!!」「傳令下去,前方是蜀軍趙廣!同伴在等著我們啦!」


回家,咱們即將朝向家鄉邁去。











》成都 - 君城府



「喀-…」踏落在抄手廊上的腳步聲,格外清晰。該是很多人經過的地方,這時刻卻是這般的冷清樣,關銀屏垂落的一手還捲拿著書雋,英氣的雙眉緊繃地皺起。她在思考著該如何捉拿那些要危害蜀漢朝政的人們,可思緒一轉,她又想著正在撤軍路上的諸葛先生,以及趙伯父。
現主聖上年紀太輕,想法總是被周圍的老臣們打趣著轉,維持著先主的思想的前輩們,一個個都無法完全掌握朝中,想要危害蜀漢的奸臣卻得以那般輕易;大漢也是這樣被泯滅。


思緒混亂著好幾日,原本清晰的頭腦跟著一直混亂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她還年輕不懂事,所以還很容易受到任何一點事物帶給的影響。
在踏向前邁步,遇上了幾位宮女以及幾位臣官,她向著太史譙周所在的廂房而去。
似乎在這遇見蔣琬大人,也不意外。

 
「銀屏見過兩位大人。」

沉重的語氣在廂房門口響起,在房內的兩人倒是沒幾分思緒,彷彿像是早知道似的。
「銀屏麼?進來吧!」譙周望向接到指令而被推開的木門,「近日身體還好麼?」隨即附上他有些無力的笑容。

關銀屏苦笑,「是,承蒙譙大人關心,銀屏都回來這麼久了,疲累可不能一直拖。」
「來往南北兩地,速度如流星馬,這要耗上多少筋力?」蔣琬舉起手邊茶杯,笑道。
「與身處在爾虞我詐暗地的前輩們相比,小女這等兒雞毛事,又算得上什麼呢?」
「非也,有時雞毛小事可至成大事。關姑娘這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呀。」
「承蔣大人抬舉,可,真正犧牲的,都不是咱們。所以小女銀屏不敢恭維」關銀屏說罷雙手拱起。

「哈哈哈…得了,得了。若讓你們繼續對下去,何時得以了結?」譙周聽出幾分不愉快,趕緊出聲打圓場。
「呵,譙大人有所誤會,小女與蔣大人時常同諸葛先生對話,若不是與前輩們多次對談,恐怕銀屏現在還是個不懂世事的小娃兒」目光從譙周身上移開,「銀屏很喜歡與蔣大人的對談,這讓小女受益良多。」
收起視線,蔣琬輕笑,「得了,妳這娃兒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今天來找咱們,何?」說罷指了指銀屏手中的書雋。

「是,有些關於人民農作問題…」



「嘿嘿,看來他們自己也要亂了。」一名臉上掛著不安好意的女子,悄悄無聲地從窗下躡手躡腳離開。





×





「呀啊-…哈哈!」「皇上,那裡那裡呀!」「哎呀,皇上,咱們就靠您了呀!」「啊啊!不行哪!小竹抓不住呀!皇上!」「哈哈哈哈…」



廣大的草原上,正上演抓兔子的遊戲。劉禪與一群宮女正追著到處亂跳的小兔兒跑,原本這些兔子是關在籠子裡,誰曉得誰放了出來,就成了抓兔子的遊戲,完全沒有人擔心會不會捉不回來。
勒繩示馬兒停下,幾雙陰幽的眸子略顯散發著各個不同思緒,但他們都有同樣個想法,那就是對悄然而來的暗使聽取內閣消息。

發現到女子的身影,略顯在樹林之間,單有信轉首望向身旁的中年男子。而有一大把鬍子的中年男子牽牽嘴角,眼尾下垂的雙眼帶著一貫奸笑,看見女子對他微笑,便馬上使眼神立即遣她離去。

左看右看,單有信不作聲,他想,夜晚又有得計畫計畫了。或許,還可以喝得開心呢。











》荊州 - 樊口



「嘖、嘖、嘖、嘖,我說伯言阿,這天氣可真好了。」聲音下,兩道衣袖正色地甩了下來。步騭正身在那人之前。


原本盯在佈陣圖上的雙眼,一改嚴肅地將目光轉到眼前人,清秀的面容,微笑也看起來是那麼地能讓人清靜。
「步兄,您是在說西北方邊的情況麼?」
陸遜道破步騭的一臉玩味。


步騭聳聳肩,暗付到底要怎樣才能瞞得過他這小夥子?不過這種想法只有一秒鐘熱度。

「說說看接下來的局面唄?」畢竟實話實說比較痛快,暗來陰去真不適合在他倆之間。
陸遜頓了頓,「初回就大敗,而且還是那般狼狽,我想諸葛先生打擊很大…」
「拜託?誰教你去關心諸葛孔明的?」
「步兄,看看咱們現在吧,咱們與曹休可是一觸即發唷」駁回步騭的指責,陸遜依舊從容無恙。
步騭吞下本要罵他的氣語,想著這小子個性就是這般樣,與他對上只會苦了自己,而他也討厭麻煩…嗤哼了聲,他轉眼欣賞亭外美景。


笑看他的反應,陸遜真是對這位前輩沒輒,個性還這麼孩子氣;也罷,就因為這樣,所以他還蠻喜歡跟步兄在一起的輕鬆感,更何況步兄也曾指導過他許多事情。
突然想到個什麼,步騭臉色一換,「欸,都沒有那位姑娘的消息嘍?」說著還換上期待的模樣。
上回伯言只同他說那姑娘因怕戰火潑及家鄉,故迅速離開宮中返回,而就此再也沒聽過那姑娘的消息。相距那時,時已過六年之久。

陸遜遲疑了好一會,因為他真沒想到步兄還會追問星彩一事?那他要同他明說星彩的身份麼?
罷,「步兄真是用情之深,相隔六年時日,還記得星彩姑娘呢」同他說也無妨,「星彩姑娘現在也同變化的氣候,努力地生存。」

回憶起那年他們離別的場面,又讓他的嘴角抹上不同的笑意。


接收到陸遜所言,步騭先是思考,接著雙眼睜得圓大,「你說什麼?星彩姑娘是蜀漢之人?」。陸遜點了點頭。

「這…這怎有可能?要若她本是蜀漢朝廷的人,那……」他想起當初在宮中遇到星彩的情況,神情轉化為不可置信地瞪著一付悠哉樣的陸遜。「喂…你這小夥子,做得太過分了吧?…」他早就知道星彩的身份,卻還帶她留連在宮中,甚至連他也沒說她是誰;這等情況…要他如何不震驚?

似乎有些誤會,陸遜正色,「那妮子也沒做什麼事兒,本打算捉到她再同您說她的身份,誰知我是被放生的那一位…」
「…那姑娘為何人?」
「…已故張飛之女,張星彩。」

「…」
步騭沒有立即回應,陸遜曉得他在思考,因為現在的步兄,才是最認真時的模樣。排除步兄那般風流樣,實他才是最讓人驚歎的角色。

「請您放心,張姑娘對權是沒有影響力的。」見他依舊不語,陸遜感到一絲疑問。
聽見這話,步騭才與他對上視線,「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只不過,那姑娘怎麼會跟著諸葛孔明北伐呢?她竟然得以隨蜀大軍而上?這不就說明了她的地位?」若不具影響力的女人,是不可能會出現在那種大場面才是,更何況…是打仗阿,女人上戰場不就等於去送死?

重重吸口氣,陸遜認為還是同他說明一下甚好,「那年范彊、張達二人,張姑娘是為了追殺兩人而來…」
「這我想得通,難怪你會帶她上朝」打斷陸遜,步騭言,「我不解之處,在於她以何能力同諸葛亮而去?是說…那年彝凌戰,她該不會也在?…」
「步兄後言無誤。」
「…這…」
「這樣您還不得而知麼?張姑娘為張飛之女,她從小習武,能上陣彝凌;怎不可能跟隨北伐?」

今天過分地想著她的事情,陸遜回頭而想也才赫然,自己這幾年一直打探她的消息;那年她去到皫族,本他是想追上,可理智告訴他、這件事情他有什麼立場?況且孫權交給他重權,他怎能就這樣臨走?

可這番想了想,他又疑惑了…自己對她到底有何居心?想捉住她的是他,冷漠她的也是他;不,他只是在等待得以完全掌握她的機會…雖然只是女人,可歷史上,又有哪位英雄不為了女人而犧牲些什麼?哈…陸遜,你這是怎個樣兒?國家大事都還沒完全凝定,就在這兒想為一個女人犧牲?這是怎麼了?哈…


或許,她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箕谷道



「將軍,郭准先鋒騎到!」

「恩,打旗號。」提起長槍就往馬兒旁而去,趙雲邊上馬邊想著自身的傷況;若沒有意外,接著可能會與敵人糾纏好幾天,直到他們全數退離,藉此更是希望身傷不會復發。


已召集好軍隊的單济策馬而來,「將軍,已有小道消息,是說丞相已躲過魏軍,正移往漢中。」
聽見這話,心中有些重量放鬆,趙雲點了點頭,「傳令,照計畫前進拖住魏軍,我想鄧兄應該還沒安全;咱就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是!!」



啟程之際,一差使趕到,趙雲內心疑惑。

差使跳下馬兒就朝他而去,「稟報將軍!小的為趙廣少將所使,奔來釵報將軍,已有星彩小姐的下落!」
「已…已經找到了麼?!」聽見這消息,單济先比他驚訝的出聲。
「是的!趙少將與星彩小姐正過境叉道中啊!」「汝所言沒有半分虛假?」趙雲雙眼一瞇,問出疑問。
差使並不是首次遭到嚴重懷疑,很是正經,「回將軍,小的所言一字無誤!趙少將有言,兩天內將可帶回小姐。」
單济收回失態,「那小姐人安然無恙否?」穩聲又問。
「是,小姐貴尊安然無盎,只是氣色有幾分憔悴,領軍人數只剩不到五百…」
「他們遇到魏家軍嘛?」這回換趙雲緊張。

差使把星彩與福淳的情況大概轉述,換來英俊容顏的無語。單济要差使報上名然後回報這兒的情況給趙廣,便轉頭看著還在沉默的趙雲。
「趙將軍,恕小的失禮,可…現在是該出兵了。」他不是想打擾,只是現在他們的情況比較危急。
彷彿是回過神,趙雲淡淡應聲,快速下令,氣色回至知道消息前的模樣。

因為他在擔憂,要是星彩回來…會不會剛好卡到郭准進軍?若沒有抓到他們的位子,恐怕趙廣與星彩他們會變成第一線與郭准對抗…蒼天阿,可否讓遠方的人們都得以平安?











哥兒們吆喝的聲音不斷在帳外傳來,但帳內的眾人卻並無心去猜想外頭的熱鬧。
星彩向從風屏後走出來的醫官謝聲後,便與趙廣和從白樺走了過去。福淳在灶飯時間突然傷口裂開,嚇得眾人趕緊扶他到帳內歇息,而發生這事更讓她覺得福淳身上的傷非同小可。


「福護衛的傷,得趕緊得到更多藥材,否則繼續跟隨我軍,可能很難熬…」醫官長德宥在旁語重心長。雖說隨軍因病而死的兄弟他看多了,可此次對象不太一樣,所以難免有很大的情緒在。

「真的已經沒辦法了嘛?」星彩很是擔心的問道。
「這…」
「我們現在的情境並不是很安全,相信醫官大人也付出很多心力了。」從白樺冷靜的出聲,並轉眼看著坐在床沿的福淳。
「白樺哥說的沒錯,前輩,咱們得讓福淳哥好好安養才是。」趙廣雙手交叉在胸前,面帶思緒道。

福淳的神情有著凝重,「不打緊,我可以撐到與趙將軍會合…」
「那咱們得加快行程,福淳哥,您這身子得保重阿。」星彩傾身著急的說,「趙大哥一定在等我們回去,福淳哥,接下來您只要好好休息就夠了…」
「小姐…」
「福淳哥,我爹爹在等著你們回去呢,所以您得撐到那兒時啊!」話落,趙廣伸手輕拍了拍福淳的肩頭,並給他一記微笑。





×





「很久沒見著妳了,前輩。」走出帳篷,趙廣先出口。

星彩愣,但隨即笑了起來,「這時才說這話?你這小子也真是的…」
「沒辦法哪,誰讓才剛見面,就發生福淳哥這事,可真沒想著…福淳哥會傷成這模樣,前輩,你們到底發生甚麼事情了?」
腳步定了下來,彷彿有默契般地沒人知道要走去哪。

星彩看了看從白樺,發現他似乎也在等她回答,「福淳哥為保護我,受到箭雨攻擊,是我的疏忽,才會變成這樣…」
「你們遭到曹軍襲擊?那前輩妳-…」「我沒事兒,對了…」趕緊轉移話題,深邃的雙眸也瞬間變了樣,「你們還沒同我說,怎麼回事?到底是發生甚麼事情?怎麼丞相下令退兵呢?」
原本沒那麼沉重的氣氛卻又再次回顧,趙廣與從白樺對望了望,由趙廣出聲,「前輩,你們都還沒吃吧?要不我們先吃,我怕妳會壞了身子…」
「小姐,咱們邊吃邊說吧。」從白樺話落便先邁步,星彩與趙廣接著而跟進。



「喔,小姐,你們晚飯還沒用過吧?」才剛收拾東西的大維跑了過來說。

「恩,是啊!你們吃飽了沒有?」下巴抬了抬,星彩笑問。
「哪,有已經收拾了阿!」「有吃飽就好,咱們晚點又要開始趕路啦!」「哎?小姐阿,您這個兒怎不早說呀?」大維一聽大驚,「這要是早知道,我就多吃點啦!」
「哈哈哈哈…瞎說,快去收拾吧!」

不知道從嘴中露出的笑聲,到底是不是真的…星彩並沒有多想,也沒見著身旁兩人臉上展露的思緒,只是很快就接著屬下乘上的飯菜。


「街亭兵敗。」簡潔扼要,趙廣一聽還差點將飯菜噴出口,趕緊拍拍自己的胸腔,不可思議地看著從白樺。沒想到他是這麼個狠角色,早知道就自己來說還比較婉轉…

而接收到此訊息的星彩則是圓睜雙眸,不敢置信,嘴中的東西彷彿不存在似地讓她直嚥下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馬謖現在下落不明,丞相沒意外的話,已退至漢中。至於趙大將軍…則是斷後」已經對手中的菜餚沒興趣,從白樺將碗筷放下,「若我們行進速度快,還得以追上與趙大將軍會和。」
「我們可以趕上與爹爹會合的。」趙廣趕緊補話,但卻沒有效果……沒錯,跟他想得一樣,前輩…很難過。
「…怎麼會?…」
街亭兵敗?怎麼會?為什麼會這樣?她離開前…大家不都好好的麼?怎麼會?馬大人怎麼可能會兵敗?先生不是也有指點馬大人嗎?…不…不對,一定是馬大人怎麼了,要不然依馬大人的知識,怎麼可能會兵敗?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哪兒出錯了?會不會又是張郃做了甚麼?

「街亭詳細的情況還不得而知,可此點一敗,丞相已下令退兵,這就是大致。」從白樺的眼神很淡,很淡,可眉頭卻蹙得有些緊,這看在趙廣眼裡,卻只是認為他在擔心鄧芝前輩罷了。

放下手邊的碗筷,星彩沒作聲地緩緩站起身,「我知道了。」本以為她會說出什麼話的兩人,先是愣了愣,趙廣不解地趕緊開口:「前輩,妳…有什麼打算麼?」
緩緩轉頭看著趙廣,星彩沒打算說些甚麼,也沒想要說些什麼,而她緊繃的神情,好似不存在般。

「你們早些休息,我先去找福淳哥了…」
「福淳哥在歇息了,前輩。」猜不透前輩的想法,趙廣只是老實地說。
「…我會看時辰召集大家,你們早點睡吧。」沒等兩人回答,星彩便逕自轉身離開,被留下的兩人,依舊各懷著不同的思緒…





×





緩步踏上這兒,她不曉得自己花了多少的時間,因為這山崖離營地有些距離,可她就是想走過來…在這安靜地看看天上的星星。
整晚都是同樣的事情,她怎麼也想不到,為何馬大人會有這樣嚴重失誤?丞相他們現在還好嗎?


夜空瀰漫著許多雲,沒見著幾顆星星,這代表著什麼?慢著…現在是自己難過的時候麼?可,要若她也有跟去,自己是不是就能幫上些什麼忙了?若真是張郃做了什麼,要是她在場,是否就能幫忙抵擋張郃?

啊,星彩,現在不該這麼難過呀,現在妳的身後,還有幾百兄弟在等著自己發聲下令哪…不可以,要難過,等見到了趙大哥在難過吧!
要想這問題,也見到了丞相再說吧!

「丞相…」嘆了口氣,輕喊出聲,卻是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難過。



悠悠晃晃,這份情緒,是否能傳達到在遠方的人?





×





恍惚間,吵雜聲彷彿就在他的耳際,卻又好像不是…

悶哼坐起身,福淳向著透不過的帳簾看去,很想知道外頭在吵些什麼,也想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小心移動自己的身子,他的一切動作都是這麼地小心,只因他想趕緊讓傷口癒合…



「動作快-!!」「哎!這邊過來幫一下吧!」「來了來了!」

「這…」
福淳有點不曉得自己眼前發生甚麼事情,並不是遭受到攻擊,而是大夥兒早已把營寨收拾得差不多了,放眼望去,似乎就只剩他這一帳簾。天空邊的金色光輝,似乎才正在向大地灑落。
正在疑惑間星彩是不是下了什麼令,就見趙廣迎面而來,神情帶著嚴肅的微笑,一時間讓他很是習慣。畢竟趙廣與趙統最大不同,就是隨時嚴謹的態度了。

沒等他開口,趙廣先道:「福淳哥,您醒了?前輩才要我來喚醒您呢。」
「這是…要提前離開嘛?」一手舉起比了比周圍的情況,福淳問。
「恩,是阿,前輩想快點兒與爹爹會合,這樣福淳哥您也才有好照應」下巴抬了抬地向福淳肩頭,「這傷要是不快醫治,恐怕會造成您很大的困擾…」
「呵…大男人在戰場上有什麼好怕的?不用擔心太多,照著小姐的行進速度與趙將軍會合便好。」
「這可不行哪,您可是爹爹的忠誠護衛,他不能沒有你…」
「瞧你小子說的,我已經醒了,好準備上路。」
「知道了,我喚人幫您準備。」


隱隱疼痛在他的雙肩不斷傳開,讓得他現下沒能思考很多事情,希望這路上,小姐得以平安與主子再見…希望大夥們也能夠安然無恙地回到主子身邊…只要他們重合,那就算他這傷怎麼了,他也無所謂。











》褒斜道



「將軍,從這可以看到遠方那兒有動靜!」
「嗯?!」緩步走上高處,一臉嚴肅的鄧芝原本不以為意,但一仔細觀看哨兵所指之處,那遠方冒煙的地方…是哪?又轉眼看了看另一方,那兒才是趙雲軍所要行經的路…

「不管那是什麼,傳令下去,要大夥加快移動速度!咱們得快前去與丞相會合!」「是!!」
如果不是曹軍,那他會希望是自己人…對,已經很久都沒有消息的人阿…知不知道現在情勢怎麼樣了?但願白樺已經找到你們了…
向著遠方,他不知道自己在看著什麼,但卻清楚曉得,這將會是蜀漢再次的失敗,再次的傷痛。


如果不能保住性命,要死,也要死的光榮。











瀰漫在空氣中的味道,在不知不覺間越顯越多,走在前頭的星彩頓時間欲感到震撼。因為這種讓人難受的味道…


「有屍臭味,看來爹爹已經又再退很多了。」趙廣摀著鼻說道。

星彩一驚,「我們已經出叉道了嘛?!」
「是的前輩,我們已經來到前些日我與爹爹分離的地區…」點了點頭,趙廣趕緊觀察前面的情況,並且下令全軍停滯,派出哨探兵前去簡單勘查,為的是怕他們前方有敵人在。
「如果郭准沒有跟進,那我們可以抓緊時間趕緊前去與爹爹會合。」向著福淳與從白樺,趙廣敲出接下來的目的。
可從白樺卻不太認同,「我倒認為,咱們已經在曹軍之後…雖由趙大將軍斷後,可相信曹方不會就這樣善罷干休。」
「我也認為從護衛說得對…」福淳從拉車上下來,牽好已為他準備好的馬兒,「曹軍一定想將我軍趕盡殺絕,再言趙將軍為斷後,自然得一再的退。」

「從這空氣中瀰漫的味道來判斷,恐怕兩方已經僵持超過十天…」
「現今天氣已開始炎熱,屍體腐臭也比較快。」
「總之不能在這多待,哨探兵一回來,就得做出決定。」


聽著三人的想法,星彩只能點著頭,現在的情況並不是她所能掌握,可…她就真的只能這樣什麼都不能做嗎?
好不容易就要見到趙大哥…好不容易福淳的傷可以得到更好的照料…為何?為何曹軍是這麼地讓她感到厭惡?沙場上的屍體…不是她習慣了的東西麼?更何況…

牽動韁繩,她讓自己向著在旁草叢裡若隱若現的屍體而去,撇開味道,屍體身上的服裝,是曹軍。再晃了晃,每每看見的屍體都是……曹軍?


「一具我軍的屍體都沒有…難道,趙將軍是一個人斷後?」
也對這點驚訝的從白樺,發聲問道。

輕蹙起眉,趙廣與福淳陷入思緒,「爹爹一人得以這般,他真自己一人斷後?」「此次戰役非同小可,是趙將軍一直想圓先主大夢所前進的步伐,也是趙將軍的希望,他等了這麼久…結過卻是這樣,他怎能甘心?」
福淳彷彿一語道出趙子龍心裡的期盼,那是所有人都知道,是所有人都願意效法他而一齊支持的夢想啊!

「不曉得…趙大哥身子還好麼?」
這是她最擔心的。以一人之姿,抵過百人,這樣他難道不會受傷嘛?這樣他難道不會負荷不了?不行了…現在的她,好想好想快點見到他呀!

趙大哥,您到底在哪?!



「少將!趙少將!」一哨探兵策馬狂奔回來大喊。
眾人的目光無不朝向趙廣而看,接著派出去的其餘幾名哨探兵也趕緊回來而報。

「少將,在前方幾百尺處發現有我蜀漢的旗幟呀!」哨探兵激動且開心的大喊道,接著是周圍眾人的討論聲及歡呼聲。「有沒有看見是屬誰的軍隊?」情急之下趙廣不失情緒地追問。
「回少將,是趙大將軍的軍隊呀啊!」
「是趙將軍!」
「是趙將軍的軍隊!?」
「咱們得救啦!!」「趙將軍,咱們回來啦!」

幾乎是不約而同,眾人情緒高漲,還有人熱淚營框,所有的一切,星彩盡看在眼底。他們經過這麼久的時間,這麼久的不安,這麼久的痛苦,現在得以有個解脫,這是她在山上一直期盼地呀!


「真是太棒啦!小姐,咱們加緊步伐,前去追趙將軍吧!」

大維口吻的興奮與神情一致,而他這麼一喊,所有聽得見的兄弟們紛紛高舉雙手大喊認同。

看著大夥這麼開心,深遂眼瞳來回看了看三人,便點著頭,下令他們這些日子的期盼…











「趙將軍,您不休息嘛?」
小心翼翼地看著四周,單济擔心地問道。

趙雲一臉不服輸的疲倦,以及謹慎,「曹軍隨時會突擊,現在還沒辦法休息…」淡聲,他收起青虹劍,將插駐在地的長槍狠力拔起。
「告訴歇息們的兄弟,該準備起身了…」

「將軍?」

似乎放了許多思緒的雙眼,悄悄回答他的疑惑,可還是傳出有些沙啞的嗓音:「我覺得…有人要過來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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